1

这里不是乔家大院，这里只有乔家两兄弟乔万乔宇。

乔万比乔宇大两岁，小时候一块儿玩娶新娘，乔万总是当新郎，乔宇只能地当花童。

稍微长大点后，再玩娶新娘的游戏时，乔宇说:我也要当新郎。

乔万霸气地回应:新娘是玉秀，新郎只能是我，新娘是别人，你随便。

玉秀何许人也？玉秀是林叔的小女儿，长得水灵可爱，是村里出了名的小美女。每回新娘都由她来当，其他伙伴只是花童。

乔宇心想:新娘是别人，我也不稀罕当新郎。但是乔万是他哥，他不能跟他抢。乔宇看着玉秀娇嫩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此刻正调皮地向乔宇眨啊眨，乔宇竟看得痴了。

那时候才八九岁的小孩，对爱情应该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有股懵懂的占有欲。乔万想玉秀一直都是他的新娘，自然属于他的了。乔宇也是这么想的。

放学路上，乔万总是迫不及待地追上玉秀，牵起那柔嫩的小手边走边笑，俨然一对小情侣。乔宇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偶尔玉秀会回头朝乔宇眨下眼睛，乔宇的心里便荡起阵阵涟漪。

转眼小学毕业了，玉秀因为是女孩，没能继续读书了。（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女孩一般小学毕业就不能读了，要把机会留给男孩的，就算男孩不争气，也要攒钱给男孩娶媳妇。）

2

乔宇高一时，乔母不幸病逝了。此时所有的担子都落到了乔父身上，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乔宇主动辍学了。为了不让哥哥为难，乔宇随打工的浪潮南下，成为了打工族的一份子。

乔父看着远去的小儿子，心里轻轻地一声叹息。

乔万很努力，已经高三的他考上省外某重点大学工程系，算是为乔家争光了。

乔宇进厂工作后，每月的工资省吃俭用，三分之一寄给乔万做生活费，近三分之二寄回老家给父亲。母亲走后，父亲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老胃病也经常犯，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看看。

又到一年春节了，外出求学的，谋生的都陆续回到了家乡，两年没回家过年的玉秀也回来了。乔宇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莫名的兴奋。

玉秀是我的。这声音冷不丁冒出来，把乔宇吓了一大跳。是啊，玉秀是哥的，从小就是。乔宇黯然，把所有的爱意深藏心底。

万哥，几时回来的？熟悉的声音，正在杀鸡的乔宇忍不住抬起头。只见当年的小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粉嫩的红唇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黑亮的大眼睛里闪着一丝调皮的韵味，显得愈加可爱动人。乔宇痴痴地望着，刀割到手都没发觉。

刚回来几天，你呢？乔万大步走过去，轻轻地捏了捏玉秀的粉脸。

昨天刚到家，今天就来看你了，你看我多好。玉秀挽起乔万的胳膊，撒娇道。

嗯，带什么来看我？乔万故意逗她。

眼睛。玉秀调皮地望着乔万，眼里满满的桃花。

就你调皮。乔万宠溺地揉揉她头发。玉秀顺势依偎在乔万的臂弯里，在冬日暖阳地映照下，一对壁人身上泛起圣洁的光辉。

阿秀，你幸福就好！乔宇心里默念道。

3

转眼乔万大学毕业了，分配到县公路局。乔宇心想，哥哥工作也稳定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过年时回家，另乔宇大跌眼镜的是哥哥竟然带了另一个女人回家，还说是他女朋友，也在局里上班。这让乔宇很愤怒，好你个陈世美，你竟然喜新厌旧，你让阿秀怎么办？乔宇将乔万拉到角落质问。

我跟阿秀什么都没有，儿时的游戏当不得真。乔万解释着。

可阿秀从小到大都喜欢你。乔宇怒道。

我只把她当妹妹。乔万平静地说着，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把她当妹妹你干嘛要牵她手？

牵个手怎么啦？又没拥抱亲吻啥滴。

乔宇竟无言以对。

她等了你二十二年了。乔宇愤愤不平。

我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也没让她等我。

你无赖。乔宇攥紧拳头，两大男孩对峙着，乔万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乔宇缓缓地垂下了手，心里不断想着:阿秀怎么办？阿秀怎么办？

第二天，乔宇出门买菜时刚好碰见阿秀，想到哥哥辜负了阿秀，乔宇有点不自然起来，笑容也很勉强。反倒是阿秀主动过来打招呼，出门啊？

去买点菜。乔宇忽然有点紧张起来，哥哥有女朋友了，那我可以追求阿秀了吧，她会接受我吗？她一直爱的是哥哥啊。

我哥他……他……我……看到阿秀有些憔悴，乔宇想解释点什么，又或想安慰点什么。

我都知道了。阿秀平静地说，往自家走了。

乔宇看到她眼里的失落，却无能为力，望着阿秀孤单落寞的背影，乔宇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4

玉秀没过完年就出去打工了，乔宇知道了很想跟阿秀一起走，他想保护她，他还有很多心里话还没有跟她说。可这段父亲身体越来越差了，这几天咳得很厉害，饭也吃得很少，他不放心，也丢不下老父亲，等父亲好点了再去找她。

乔宇收拾行囊出门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乔宇去阿秀以前的工厂找她，领导说她年前已经辞职了，他只好通过村里的熟人一个个的打听，都没有阿秀的下落，她是故意消失的吧，哥到底把她伤着了。

一连几年，阿秀都没有再回村里来，有人说阿秀嫁人了，有人说阿秀自杀了，有人说阿秀被害了。可乔宇始终不信，他相信阿秀还活着，只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他还没找到她而已。

5

乔万早已成家，儿子也三岁了，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乔父看乔宇也老大不小了，不由得替他着急起来。乔宇平时不善言辞，这几年也没交到半个女朋友，只能托七大姑八大姨地帮忙介绍，可乔宇谁也看不上。人家问他嫌弃女孩哪里，他说她们都很好，可他就是没主动接近女孩，恋爱婚事自然就黄了。

转眼又过了几年，乔宇成了大龄剩男了。此时已经很少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偶尔有人提及，也是说某某寡妇刚死了老公，或者某某女刚离婚带孩，乔宇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

6

阿秀在离开十年后，乔宇终于等来了消息:阿秀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了，老公开奔6一起回来的，还带了很多的礼品。

乔宇远远地看着，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眼角却流下了眼泪，这泪水是苦、是甜、还是咸，只有乔宇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