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就像瘟疫,若你没有抗体,终将被吞噬。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一眼无际的远古森林,毒蛇小鸟野兽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他人生第一次和自己对话,我是谁?
远处,追捕的猎兽和猎手循着气息终于发现了他,这一次,他将面对部族如何的对待?
他的妻儿已经死去,他自己也丢失了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被部族猎手牵着猎狗一样带回到部族。生与死,曾经那么重要的问题,这一刻,他竟然看得不那么重了。他任凭他们各种折磨,双眼无神,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部族没有杀死他,但把他独自关起来,不给食物,七天七夜,他已经在垂死的边缘徘徊,当然,他无所谓,他失去了刚得到的,又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唯一拥有的是一个问题,我是谁。但一个问题,这不是能够支撑这个躯体活下去的动力。
他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了,模模糊糊的看着这个世界,他想着立马要见到小白和冬儿,找到那失去的奇妙感觉,身体轻微抽搐,当然,没有人发现,因为他已经快被人遗忘了,他不是一个人,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野兽而已。
春日的一声惊雷,震彻大地。他那濒死的心脏心率加速,脑子中回闪曾经的一切,唯一清晰的只有遇到小白后的一切。突然,他深刻的意识到,我曾经是一只野兽,小白把我变成了人,我不能死,我要做一个人,这就是答案。
春雨倾盆而下,滋润了那干枯的灵魂,叫醒了那沉睡的生灵,兽性从此让位,人性从这个躯壳开始萌芽。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这就是答案。
什么是人?他还不清楚答案,也许如小白一样,如部族的人一样,无所谓,一个兽性的身体萌芽出人类的灵魂,这已经足够。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用那仅有的词汇,开始拼命的喊,对这个天空,对着大地,对着整个可以看到的世界喊着,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
他的声音如此微弱,但还是触到了部族的某些人,他们从来都只知道野人就是野兽,没有人性。但这一次,他们也开始动摇,一个野兽说自己是人?猎手终于想起来他,给他扔过来了一根肉骨头,他拿出所有的生命拼命的啃着,吮吸着骨髓。猎手和围观的人大笑起来,他还说自己是人?我们的猎狗都抢不过他吧,一群人笑着笑着,散去。终于,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许力气,但更重要的是他吸引了众人,他感觉靠近人,他就很好,虽然他们说他依然是野兽吧。
从此日起,他每天都定时的喊叫,我是人我是人,或者用仅有的词汇说着人类的语言。很多时候能够得到一些吃的,当然,更多时候也会遭到一顿毒打,他若是人,我们部族的是什么?但,无所谓,他能够活着,而且能够得到关注,哪怕是挨打,他很开心,因为靠近他们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更像人了。
他每日观察着人们的日常,他想,我是人,我也要如此,他学着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行为,虽然很多时候他不清楚其意思,但就是那么的模仿着。路过的部族人也只是摇摇头,一个野兽变成人是不可能的,从没见到过。
这已经是被独自关起来的第二十多个日起日落。深夜,他看着星空,又一次想起小白。突然,他听到轻微的声响,虽然很轻,但以他从小到大的活下来的经验,告诉他,有危险。他拼命的制造起动静,叫喊着拍打着,希望吸引部族人的注意,让他们注意部族有危险。但,声音,就那么消失了,他遭到一顿毒打,因为他吵醒了所有人的美梦。次日,部族发现,丢失有一幼儿,是有野兽从未修葺的围墙钻入,偷走了熟睡的婴儿,猎手们追赶着,但依据血迹追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骨头。
猎手想起昨夜他的动静,于是汇报给了部族首领,部族首领走到他面前,看了看,说,这野兽也许通人性,给放出来吧,放到婴儿房那边给看好,偷吃婴儿的野兽也许会再来。于是他被放到了最重要地方,这一夜,他用全身的汗毛去感知危险,然而,野兽没有出现,如此三五个日落,依旧没有动静,也许这只野兽很聪明。靠近婴儿房,他第一次能够认真的观察到远处的婴儿,他们咿咿呀呀,蹒跚学步。从前的日子他看到只会想到美味的食物,但当下他盯着孩童的那一刻,孩童对他笑了,他嘴角也不自然的上扬。这一幕,被路过的部族首领看到,他吩咐猎守打开他的束缚,因为他觉得一个野兽应该是不会笑的,虽然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打开后他们惊奇的看到这个野兽学着人走路,学着人说话,他们也就无言了,毕竟,哪家野兽能做到这种事情呢。
此后的数个日落,他每天被猎手带着出去打猎,同时他也尝试着模仿和学习人类的一切,从吃喝到一切的一切,他要更像一个人,不,他要变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