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槿,朝开夕落,荣枯共存。
我想我再没把谁记得那麽深了。并不是我们感情有多好,她有多难忘。而是我习惯了她一直在我记忆里寂然活着,生根发芽。或许她早该忘记我,毕竟我们除了那点日子便再无联系。可叫我怎么忘记,我的第一个至交。虽说人的容貌会在久久不见后渐渐消失,但她总会,在霁月清然时,缭绕我心头。
乖巧安然,俊秀如兰。我有时候真难以描绘对她的情感。就像一棵桃树,你可以诉说一切愿意的,不愿的。漫天飘落或轻摇慢曳的桃瓣便是她温柔的回复。我想然是因她真心待我,才使隽永的夏辉在时光中如疾。
烟雨边城里,南风知我心。对于瑾,我真是愧疚,难以言喻的愧疚。后来遇见多少形色匆匆,见过几多烟树云海,我只对她愧恧至今。
我看着她出来寻我的瞬间被人撞倒,头重重磕在地上。沉闷的风携卷那声沉闷的响那样真实地萦绕在我耳畔。我是第一个看见却并非第一个去扶她的人,我只是混迹在假模假样的人群中,无所措。即便她痛苦的表情愈发狰狞,即便她看向我的目光那么真切。我片刻的焦急却也被假模假样的关心掩埋。最后扶她去医务所的,自然也不是我。
不久后她转学回了家乡。至始至终,她未曾启口。知道消息的刹那,我心口沁凉。真奇怪,那哀伤淡的不能再淡,却缠了我多年。她转学后我周围开始围满了人,却始终看不到和她有半分相像的。我想,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新情该许会弥补旧伤。
可命运太妙,瑾在将被湮没于心底风沙时竟再次在我生命掀起波澜。亚运会那年,全市开展书信的活动。她把唯一一次写信的机会,给了我。无法形容,我冲下警卫处时是怎样的欣喜若狂。我还以为沉淀的旧时芬芳能在岁月的迷雾中重新酝酿。可是我太笨,随手将信封,那个唯一能联系到她的办法,扔进了垃圾桶。再然后,我竟弄丢了那封真挚无比的信。她应该是期待我能回信的吧。可我后来就算失魂落魄翻箱倒柜,也再也找不回了。岁月更迭,我从未刻意窜端匿迹,可我却因此日益疲曳。
是我自己,亲手斩断了我们的联系。她拿真心待我,我却敷衍了事。愧疚,成了拴住心口的枷锁。
我确实伤过很多人,但经过似水经年我才明白:人心说变就变,无关感情。很多东西我无能为力。就像六岁那年,倾泻的大雨没能将瑾挽留,我也没能。
十三年了,我走进了故事里,再没能出来。时间的沉淀让我更看得清楚当年,更悔不当初。也许某个静谧的夜,她也曾想起我这个纵逝的过客。也许,她早已忘了我这个过客。
今晚有月,有月有念。我想,短暂的邂逅可能是瞬间,也可能是一生。瑾,如果你能看见。请收下我一句对不起。还有,我仍轸念,也相信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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