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习惯在暗夜里等待的人，有时候会害怕光亮；
但如果是耀眼而不刺眼的光芒，则会成为心中的信念。
哪怕不能拥有，也想一点一点靠近。
1.
我叫程萧，源自“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记事起，父母一直在外务工，奶奶独自抚养我长大。
逢年过节父母会从远方回来，我在车站迎接他们，匆匆数日又在同一个地方目送他们远去。
从小我跟随着父母远去的背影，学会了遥望和等待。
初中，对我来说估计就是换一个地方睡觉和听老师的训导吧，已经习惯了六年。
人群熙攘的大礼堂，氛围简直让人快要窒息，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同学，我好想逃脱这个巨大喧闹的牢笼。
“大家好，我是初一五班的穆橙雪，有缘千里来相会，很荣幸以后跟大家在这里共同学习......”
好甜美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倔强。我抬头看向礼台上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子，小小的个子，高高的马尾，明媚而耀眼，散发着我不曾见过的光芒。
穆～橙～雪，人如其名，干净明朗，小小的身体感觉随时都可以迸发出无限的能量。
很幸运我们不仅同班，而且开学第一次排座位她就坐在我的斜后方。
“阿橙？”，“小雪？”很多人这么叫她，估计我这么叫会一巴掌拍过来，且太大众化，我要给她取一个印象深刻的名字，哪怕她不喜欢。
她的座位在窗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除了一棵快要秃了的树和不休不止的蝉声，到底是有何景致吸引着她，每次历史课都趁着老师板书的时候看着窗外发呆？
她看着窗外，我看着她，究竟谁是谁的风景？
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她的目光可以只为我停留。如果没有办法成为她眼中的那道风景，那就换种方法尝试一下。
当粉笔头落入她的秀发上时，她突然正襟危坐看向讲台，晃晃脑袋，发丝飞舞，然后环视四周，终于停留在我的脸上。
看她白皙的脸上因为愤怒染上一层红晕，哪怕只是瞪过来的一瞥我都觉得留恋。
我该说点什么才能让她的目光稍作停留呢？
“小不点儿，唱首歌给我听吧。”她的声音甜美，歌声应该也如同百灵鸟般动听。
我说完这句话，她只是眼色更冷一层，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
“你不想唱啊，要不我唱给你听吧。”
这一幕应该是我这辈子最无耻的时候。手上留着粉笔头的残渣，我对着背向我的女孩唱起了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短短几句，曾经在空寂无人的夜晚反复练习了多次，只想有一天可以唱给她听，只是没有想到是以这种形式。
她终于又回过头来看我了，眼神虽然依旧清冷，但是我可以从那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这样就够了。
“我看你每次历史课都没抄写，以后历史课我就唱歌给你听吧。”我笑着对她说。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我只看到她嘴唇蠕动，听不清说了什么，那就当作默认了吧。
老师刚走出教室，她就拿起同桌的笔记本快速抄写起来，原来好学生也有上课开小差，下课抄笔记的时候，好像跟印象中的书呆子反差很大呢。
她抄写很快，字迹大气磅礴，一点儿也不像女孩子的字，我竟看得出神。大约三五分钟，她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我看到她眯缝的眼睛，睁开的一霎那愣在我眼前，应该是被我赤裸裸的注视惊到了吧，想想她惊讶后气愤的表情，我欣然一笑。
“小不点儿，我唱歌好听吗？”无耻地唱歌，又不要脸地问她，我的脸皮在她这里应该有历史书那么厚。
“不要再叫小不点儿，我的名字叫穆橙雪。”她气的小脸鼓鼓的，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她的名字，已经刻进了心底，只是这么听着，还是觉得格外动听。
“哦，穆橙雪小不点儿啊，我叫程萧。”我故意说重最后两个字，希望能够加深在她心底的重量。
“我不管你叫什么，但是请不要再叫我小不点儿，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她几乎是恼羞成怒，像个气呼呼的金鱼鼓着腮帮子，好想捏一捏。看来我的目的达成了一半，哪怕她不喜欢，“小不点儿”也是我心中的独一无二。
从此我这个闲散逍遥的学渣对于每周两节的历史课，满是期盼，哪怕只是对着她的背影轻声吟唱。
2.
渐入深秋，冷风萧瑟，本就秃顶的树上仅有的树叶全部入土为安，为何她还是一直盯着窗外？
感怀悲秋，寄托相思，鸿雁传情，恋空情结......想了无数的理由万万没有想到是因为座位的原因。
换了座位后她再也没有望着窗外发呆了，历史课老师依旧留十分钟板书，她认真抄写完，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休息。没有了歌声环绕，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
是不是都不曾留意过我的座位，眼里没有心里更没有？哪怕让她记住的是令人生厌的我，也不想在她心里毫无痕迹。
反正无耻和不要脸，都已经尝试过，多一次也不多。
我绕过第三组走到第二组的过道，假装无意路过，弹给她的额头一记脑瓜崩，她疼得嗷嗷叫，恶狠狠地睁开眼睛瞪着我。
熟悉的表情，哪怕是满脸的厌恶之意，久违了。
“程萧，你别跑。”我笑着跑开，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我加快了脚步。
“小不点儿，跑快点，来追我呀。”其实我多么想说的是：“小不点儿，我追你吧。”
我跑下楼梯，迟迟不见她的踪影，爬上楼梯开始往回跑，看到走廊上她怏怏的背影，莫名心疼起来，这次哪怕被她敲回来，我也不躲开。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手掌本来是要扶门框，结果鬼使神差抚上了她的后脑勺，她回头，扎得高高的马尾发梢滑过我的下颌，我闻到了兰花香，沁人心脾。
“怎么，追不上我啊?”已经做好准备等待一巴掌呼过来。
“别再敲我脑门了，好疼。”她弱弱的声音响起来，刚刚被我敲过的额头上还有一片红印，看来这次我下手真的太重了。
“好。”我自责地答应着，悻悻走回自己的座位。
终于捱过了难熬的语文课，平时都是跟周公相会，可是今天一分一秒都觉得格外煎熬，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额头上的红印，是不是真的很疼。
最后一节课大扫除，我等着大部分同学出了教室后坐到她的前方，她低头正在整理书包，竟然毫无察觉。额头的红印还是那么醒目，我伸手想去抚摸，她抬头瞬间就是一巴掌，打落了我悬在半空的手。
“对不起。”卡在喉咙，我还没说出口，她放下书包就跑了出去，我想追出去，可是勇气用完了，我追出去说什么呢？
她回来的时候我坐在座位看着后门发呆，她手里拿着《仙剑奇侠传》的海报和贴纸，我知道那是最近很火的游戏，已经拍成仙侠剧。
原来好学生的日常生活里不只有学习，会追剧也会追星，除此之外，她还有哪些爱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