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笔名叫星韵,意为星光的震动,是我赋予自我的一种期勉,我期勉自己不断提高意识的振动频率,让自己像恒星一样既自在发亮,同时照亮他人。
儿时的我最爱仰望星空,目光被星光牵引着,在小小的脑袋里编织着数不尽的幻想故事,这些故事渐渐叠加充盈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一个不受外在人事物干扰的内在太空。
当我长大一些,遭遇外在世界不期然的震荡时,我的精神就会逃回这方天地,独守不为人知的孤独,在孤独中安放那一份寂静辽阔的归属感。
因为,有亿万星辰在陪伴我。
所以,我懵懂的了解一件事,那就是人和人之间有些东西是无法分享与相互理解的。
那个无法被分享,无法被理解的部分就像恒星的光芒一样,永恒闪耀而不可欺,它一直无声闪耀到我的高中时代,有一天忽然以一种极端执拗和燃烧的形态爆发了。
高二下半年,我的各科成绩并不理想,文科勉强算是强项,当时还担任政治课代表,某一天我领了政治卷子心不在焉地走在三楼走廊上,我还记得那天午间的阳光有些晃眼,当我路过一间教室时,一阵风忽而吹过,钉在展板上的一张张A3画纸随风展卷,就像白鸽扑打羽翼,引我不由得驻足观望。
这一眼就像注定穿越亿万光年的恒星光芒一样,轰然射在画纸上,那一根根疏密不同的线条就在我眼前编织出三维空间,黑白灰构建出虚实、远近、大小、高低……不可思议的美感和秩序让我一下子呆住了,连思考也终止了。
那一瞬间,我被一张张素描画攫住了魂魄。
第二天,我拿起2B铅笔在纸上临摹石膏人像,依着脑海中遗留的影像用粗糙稚嫩的笔法模仿,那笔触虽然乱糟糟的,却努力的排列叠加编织,握住棱形笔柱的每一根手指都在兴奋的颤抖。
成品出来以后,竟无意间得到了同桌的大力褒扬,就好像有一颗渺远的小星星几乎要被浓稠的夜幕吞噬了,这时有一个人明确地指着微不可见的光点大声呼唤:“看呐,那里有一颗星星!”
于是,这颗星星就被更多的人看见了,身边不断有声音告诉我,“你可以去学画画呀!”
当年我们学校有美术、音乐、体育的艺考生分科,高二分科以后,艺考生就可以进入各自的艺术专业,为高考开辟另一条通道。
没有接受过所谓正规的美术培训却从小喜欢画画的我,心中的那颗星星陡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熊熊灼烧我的胸膛。
第三天,我鼓起勇气跟我的班主任老师说:“Z老师,我想报名学画,我想报名参加我们学校的美术班。”
班主任Z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物理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黝黑,脸颊瘦长,门牙龅出,一笑起来充满喜感,为了平衡这种不够严肃的外貌特征,Z老师总是刻意保持面部肌肉的紧绷,即便是笑也一定在课堂上抛出紧要知识点的瞬间展颜一笑后秒收,如果这个时候你的注意力开始涣散了,接下来的粉笔头就会精准落在你的头上,然后半节课都要在站立中度过,不过女生的待遇要相对好一点。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仗着这一点优待,才没有被Z老师指着鼻子痛骂的,他只是抿了抿嘴,用厚厚的上嘴唇熟练裹住雪白的龅牙,挤出一个欲哭无泪的微笑,淡淡的说:“不行。”
至于后面语重心长的劝说,我是一点也没有想起来的,我只记得我又不会思考了,然后十分失落的度过了一周。
直到周末轮到我抄写板报,我在黑板上用粉笔临摹了一个玩键盘的少年,画的时候心无杂念,周围的声音都空掉了,我应该是下意识想透过画板报来救赎我的失落与低迷。
谁知Z老师一直不动声色在我身后观察,然后他突然开口说:“你去学吧!”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时,Z老师已经深藏功与名的转身离开,只轻飘飘的撂下一句:“我批准了,去上美术班吧!”
我想我一定是激动到极点的,我的眼眶含着泪,把眼前的世界都折射成七彩的了,无数的星光在内心的太空中闪烁,比烟花还绚丽。
于是,我顺利的进入美术班学习,并意外得知,作为艺考生的我属于文科生,理科成绩不计入高考录取分数。
对于文科生来说,这实在算是天大的侥幸!今后我再也不用辛苦的刷题,装模作样的混过数学摸底测验。
由于美术成绩和文化课成绩的配比各占50%,也就是说美术成绩足够高的话可以大大拉高我的高考总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学府大门,也有机会向我敞开了。
如同翻开了高中生活的另一个篇章,每一页都是崭新的,都是迎向卓拔不群、灿烂光明的未来一样,十七岁的天空不再是沉闷压抑的试卷监牢,而是结构与光影的试验所,铅笔在纸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妙音,色彩变幻不同明度一块块覆盖在画布上,染成超现实的光学与美学世界。
找准结构确定形,了解打光与阴影,把平面变成立体空间……仿佛是一场唯美的视觉欺骗,当我作画,我就成了创造这个令人着迷的骗局的幕后之人。
还有工业设计、艺术设计、服装设计、环境艺术等不同的专业分类,视觉表达的多样性像调色盘一样为我描画丰富多彩的未来。
学画一段时间,手腕两个骨节常常黑的发亮,那是长久作画蹭的铅灰,很难清洗掉,要完成一幅静物素描要花上两三个小时甚至更长,坐在小马扎上坐久了屁股也会坐麻,有时候水也会忘了喝,可我只想飞快的进步,我要跑起来才能追的上那些高三的艺术生,他们已经在画人像了。
是的,艺术生里多的是天赋才华的新星,他们闪耀已久,光芒璀璨,而我学的晚,基础不足,更要努力追赶。
回想起来,人在追赶的过程中,会丢失了初始心,也就是那个促使我鼓足勇气为自己争取学画的发心,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学画画?
我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意识思考,当年的我初出茅庐,一旦踏上了新的赛道就想一马争先,就想越画越好,拼命在技巧上下功夫,争取达到考试的评分标准,至于标准之下的画作是不是美的,是不是能够作为内心最真实的表达,我无从而知。
我像一只渴了很久的飞鸟,一旦落脚在绿林,便会疯狂的找水喝,而不去分辨泉水的甘冽,或是溪水的清甜。
目标一旦明确,效率就会跟着提高,无数的练习自然给了我信心,在高三下半年我参加了很多场不同院校的艺术招考,还跟随老师去了南京、上海参加招考。
当学子们还在题海中乘舟破浪时,我们这些另辟蹊径的艺术考生们却在游历更大的城市,接受一轮轮院校的筛选,和应试一场一场陌生的考题。
一个多月以后再回到学校,真有一种隔世的之感,还是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走廊和楼梯,熟悉的画室,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见识过更广大世界的少女,还是不能免俗的生起了更大的热望。
站在彼时当下,我并不知道命运会不会给与我成全,我只觉得背上生出了翅膀,带着我去飞就好。
参加完艺术联考,终于要直面高考,犹记得寂静的考场肃穆寂静,夹杂着几分狰狞,我在流逝的时间中把握最后一搏的机会,挺身冲向终点……
多年后我在尘封的旧书架的夹层里翻倒一份录取通知书,那是我曾经放弃的一所优质艺术院所,因为怀着更广大的梦想,所填报了另外的志愿,拂去信封上落下的灰尘,也拂去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
我不会忘记,学画的火苗曾那样热烈的点燃一个少女的夜空,那热切的希望之光助燃我考取了大学,并在毕业后顺利择业。
我没有成为一个艺术家,而是务实的走进了艺术相关的工作领域,这使我以此立足于职业生涯。
因为高中那一次转变命运的选择,让我走上了不同于我高中同学们的路径,使我成为了今天的我。
那个珍贵的宿命般的午后,是属于我命定的星光所抵达的站点,它为我送来不可思议的勇气与力量,现在我把这段过往分享出来,或许会为沉寂在黑夜中的少年们增添一点点光亮。
永远不要为自己的现状下定义,人生,可以有第二种形态。
作者简介:
星韵
两个孩子的妈妈,职业占星师,简书平台签约写作者
在多个平台发表原创文章,创作文章字数超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