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城市,邻里关系比较单纯,住在一个单元,少则十几户,多则几十户、上百户,上上下下碰面多了,渐渐就面熟了,有的见面时点个头,皮笑肉不笑地露出点门牙算是打招乎,能寒喧几句的邻居不多。
我的正对门邻居住的是一对老夫妇。
刚开始住进楼的时候,我是个小伙子,邻居还是对中年妇夫,二十几年过去了,我是人到中年,邻居更是成了退休老头、老太太了,虽然做邻居这么久了,但相互了解不深,仅仅知道先生姓郑,太太姓何,郑先生和太太看上去就是知书达理的人,夫妇俩长得都很面善,对人很有礼貌;住在正对门时间久了,进进出出,楼上楼下经常见面,见面时也都打招乎,聊上几句,但大都聊些天气、生活小事之类的话题,家庭详细情况,工作单位,过往经历我一概不知,二十多年了,我也从来没有拜访过他家。
去年有一天,我在楼道碰上郑先生,我们一起下楼,我就听郑先生说:这几天很无聊。
我说:为什么,遇到啥不愉快?
郑先生:那倒没有,家里网络坏了,上不了网;我联系电信公司,电信公司说网络没问题,是家里电脑的问题,我又是个电脑盲,这不,我下楼去找个人看看。
我说:要不我给你看看。
郑先生显得很是高兴,说:您肯帮忙,那就太好。并一连说了几个谢。
这是我第一次到郑先生家里,对他家的装修格调,家俱摆设有了丁点印象;通过这次对他的帮忙,彼此间的了解渐渐多了些。
上个月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在江边散步又偶遇郑先生,相互打过招乎后,结伴散步,我们边走边聊,聊的漫无边际,从生活中的油盐柴米酱醋茶,聊到近来社会除恶打HEI、城市创卫,渐渐聊到家庭;郑先生问:小孩大学该毕业了吧。
我说:是的,今年上半年毕业。
郑先生:那是继续读研还是就业呢?
我说:读研。
郑先生:也是,读了研就业更好,现在一些高科技公司,硕士学位是最低门槛。
我说:我们住两对门二十多年了,我还从未见过你小孩呢。
郑先生的脸色忽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我心里有点后悔问郑先生这样的问题,也许人家有难言之隐。
见郑先生迟疑了一下说:我有一儿一女,大的是女儿,女儿毕业于XX艺术学院,在广州XX电视台做编导工作;
我顺着郑先生的话:那你女儿有出息呀。
又见郑先生脸露悲伤神色,似乎有些不悦地说:唉,出息又如何?我女儿前年在广州不幸遇害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赶紧说: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
郑先生礼貌性也挤出点笑容,对我说:没关系,都过去了……。活着的还要好好地活,我和老太婆只有活好了,我的女儿才能在另一个世界安息。
郑先生:我的儿子在BU队,这种机密的工作我就不谈了,他一年也难得挤出一、二天回来看看我和老太婆,我们去到儿子家也有不方便,所以,就不拖累他,让他安心工作吧。
听完郑先生的话,觉得郑先生虽遇不幸,但他是如此的坚强,我从心底里对他肃然起敬。
我说:你和太太的身体都还好吧。
郑先生:好也好不到哪去,老太婆比我好点,我每年都去上海做一次全面体检,大毛病没有,有点帕金森综合症……。
我和郑先生沿着江边走了一圈,夜色也渐渐开始降临了,城市的路灯,霓虹灯随着夜幕的深沉越显得流光溢彩,江边的游人影影绰绰绰……。
到家门口临别时,我对郑先生说:以后生活遇到啥困难,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你尽管开口,用不看跟我客气。
郑先生:你以后就叫我老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