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莲的第三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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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木一郎带着日本女人走入阿瑞婆家门时,阿瑞婆正在灶前做豆腐。豆浆是昨天磨妥当的,正在大锅里烧煮。烧煮好了关火,晾一会把卤水滴进盛有豆浆的勺子里,慢慢在锅内转动,待浇好卤再等一会,把豆腐脑倒进包袱里控水,豆腐便做成了,满屋里也就飘荡开诱人的豆腐香气。日本女人舀起豆腐一吃,满嘴呼叫起来:“哟西,哟西。好吃,好吃。比我们日本的玉子豆腐还要好吃。”

“那你,不要厚此薄彼,我们日本国的玉子豆腐也是好吃,称作蛋玉晶的呢。”公木一郎说。

“我不管,我还是觉得阿瑞婆的豆腐更加滑嫩可口,更胜一筹。”日本女人坚持说。

“好吧,你说更胜一筹就更胜一筹。那么,哥哥带你到中国此来,不虚一行吧?”公木一郎说。

“不虚一行,不虚此行。谢谢哥哥。”

“那樱子就好好学做阿瑞婆的豆腐,学得精华,带回国去。”

“哟西。哟西。”樱子满口答应着,从此后,就守着阿瑞婆学做起阿瑞豆腐来。

话说这阿瑞婆,本也是大户人家的遗后,能读书会识字,潘姓的婆家祖上还有人在明、清两朝做过京城的大官。没想风水轮转,地覆天翻,香火渐逝衰落。然而又屋漏偏雨,到后来一场瘟疫袭来,潘家大院里的人又都被老天爷收去命寿,唯独剩下了阿瑞婆一人,守着潘家宅院独自过活。但却是滋润有加,不知从哪里学得一手做豆腐的绝技,更不知隐了何等做豆腐的秘方,填加了何等心计,湖溪镇做豆腐的也不少家,却唯有阿瑞婆做出的豆腐最为香津滋牙,嫩润滑口,滋味无穷,长年累月到她这里来割豆腐的乡人络绎不绝,“阿瑞豆腐”因此叫响。阿瑞婆珍惜自己的这一手艺,更是喜欢做豆腐,成日里举着一双三寸小脚,摇摆风逸,只把日子忙乎在灶后桌前,竟是成了湖溪镇一景。

一九四二年,一队鬼子兵开进湖溪镇,却没有听到枪炮声音,仿佛是一夜之间悄悄占领了湖溪镇。领头的日军少佐公木一郎,也和其他的小鬼子不大一样,没有穷凶极恶张牙舞爪,戴一副金丝眼镜,见到镇上人就面带微笑,见到孩子常常还给糖块吃。他嘴上总挂着一句话:“我们来到你们湖溪镇,是为你们湖溪镇建设共荣乐土的,是和你们同享福乐共荣的。”湖溪镇人都知道公木一郎这是在说鬼话,可是偏偏阿瑞婆,对这鬼话似乎有着几分相信。一天,对中国民间奇术有着痴迷偏好的公木一郎,来到阿瑞婆的潘家宅院,点名要阿瑞婆给他做“阿瑞豆腐”吃。

听过日本皇军要吃她做的豆腐,阿瑞婆先是惊怔,可哪敢违抗。又听公木一郎竟还能说出一口磕磕绊绊的汉语,还知道她的阿瑞豆腐,不禁又小心翼翼说道:“你们日本人天天大鱼大肉吃着,我们这穷百姓碗里的豆腐,怎么也让你们稀罕?”

“稀罕,很稀罕。”公木一郎说:“来到湖溪镇后,我第一天就知道了你的阿瑞豆腐,第一天就知道了你阿瑞婆婆。你做的豆腐湖溪镇闻名,甚至在中国闻名,吃不到阿瑞豆腐,我是不要回日本国去的。”

听过日本人的夸赞,阿瑞婆不知是有几分得意,还是有几分发晕,也就没多想,照旧样做了阿瑞豆腐,端给公木一郎,吃得公木一郎也像现在的樱子这样喊叫出来:“哟西,哟西!好吃,好吃!”吃过豆腐,公木一郎就告诉阿瑞婆,在来中国之前,他自己也是个厨艺师加美食家,说自己的妹妹樱子也是,“这样好吃的阿瑞豆腐,我一定让妹妹来跟你学得手艺,带回日本国去。”就这样樱子来到中国,来到阿瑞婆面前。

湖溪镇人看到阿瑞婆给日本鬼子做了阿瑞豆腐吃,早在背地里骂起她汉奸来。现在见阿瑞婆又跟这个叫樱子的日本女人搞在一起,同吃同住,还要教授日本女人做起阿瑞豆腐,更是背地里把阿瑞婆骂翻了个头。待这些骂声再传到阿瑞婆耳朵里时,阿瑞婆挺不以为然,嘴里就有些委屈地嘀咕说道:“天下美食,就是做给天下人吃的嘛,还分啥个地方人嘛!”

“这话说得好!”樱子有一张圆圆脸,笑起来像个孩子,她也会说一口汉语,听过阿瑞婆这嘀咕声,就想回报阿瑞婆说,“天下美食就是给天下人吃的,你教会我做豆腐,我也教你做日本的寿司吧。”

“寿司?寿司是啥个东西?”阿瑞婆一听,又进了心问。

“我做给你看。”樱子就蒸了米饭,再将鱼、海鲜、蔬菜、醋、芥末、酱油加合一起,卷裹做成寿司,拿给阿瑞婆,吃过后问,“好吃不?”

阿瑞婆细细咂咂牙,抿抿嘴,说道:“嗯,好吃。真的好吃。”

樱子说:“其实这寿司嘛,最初也是从你们中国传到我们日本的。它也是起源于中国。”

“你说啥子,这寿司,也是我们中国传到日本去的,是真的?”阿瑞婆听过就又惊讶,又欢喜,多皱的面孔上竟是一脸的骄傲色彩。

“是真的,”看着阿瑞婆脸上的惊喜和骄傲,樱子口中有了几分捻酸说道,“就像以后我来传你的阿瑞豆腐到日本国去一样。”

以后,阿瑞婆就教得樱子做豆腐经心,樱子也教得阿瑞婆做寿司细致,豆腐与寿司就像是连了心。公木一郎也不时来阿瑞婆家吃寿司,吃豆腐,湖溪镇的共荣乐土没建成,他们三个人的共荣乐土先建起来了。

而樱子又注意起阿瑞婆那双小脚,甚至似乎还喜欢上阿瑞婆这对三寸金莲,是她俩同吃同住不久以后的事情。这天,樱子忽然就对阿瑞婆的小脚感起兴趣来,觉得阿瑞婆那双小脚,再标致不过,走在街上纤巧如笋,婀娜有姿,三寸金莲,一步一摇,煞是好看。

“真的是很好看呢!”这天,樱子把话题,落到阿瑞婆这双小脚上来时,弄得阿瑞婆一下就现出一张大红脸说道:“这是我们女人小时候的无奈、无知、错误的一件事情,你提它干啥子吗?”

“你们中国女人,那么多女人都裹小脚,一定有它的道理的。”樱子仍好奇心不减说道。

“有啥个道理?”阿瑞婆叹口气,“这都是腐朽的事情,糟粕的事情!”就一边做着豆腐一边倒起苦水来。说她三四岁时还不懂人事呢,就被家里人裹起小脚,长大裹成了,便成为今天的三寸金莲。而这裹成的金莲小脚也有讲究,有叫“四照莲”的,就是脚裹得三四寸间,端正有加。有叫“锦边莲”的,为四五寸间,苗条小脚。有“钗头莲”,瘦削修长。有“单叶莲”,树叶一般瘦弯小巧。还有“佛头莲”,为佛头挽髻形状的小脚。“这两只金莲脚,就像是一双枷锁,锁固住中国历史上的无数女人,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啊……”

阿瑞婆说得声声挂泪,樱子却像是听得津津有味。“我要学习裹小脚!”樱子执拗说道。听得阿瑞婆好生纳闷,这樱子真也是奇怪呢,“这裹小脚是腐朽的事,糟粕的事,畸形的事,你听听知道就行了,还有喜欢学习糟粕腐朽的?”“不,我就要学!”没想到樱子像个任性的孩子,还竟然粘泥上阿瑞婆了。阿瑞婆这回不含糊了,坚决说道:“就要学也不行,那我也不教你!”

对于阿瑞婆的拒绝,樱子可不答应,天天守在阿瑞婆身边磨蹭着,恳求着。这天早晨,阿瑞婆一觉醒来,看见樱子坐在那里,偷偷拿去她的裹脚布,模仿着阿瑞婆,在自己那双赤脚丫子上比比划划,正模仿学习裹小脚呢,看得阿瑞婆真是哭笑不得。“真拿你没办法。”阿瑞婆就先掩盖了自己小脚,上前从樱子手里拿回裹脚布说:“你真想知道这裹小脚的事情?真想学缠裹小脚?”

樱子说:“真的想,裹小脚在你们这里如此盛行,任何盛行的事物,都有它的历史。”

阿瑞婆说:“那我们就当裹着玩,学着玩,别当真?”

樱子说:“就当学着玩裹着玩,不当真。”

阿瑞婆再叹口气,就告诉樱子了,说裹小脚要四步骤:试裹,裹尖,裹瘦,裹弯。试裹将大脚趾往脚心弯,还要使用明矾。裹尖将四个脚趾往脚心弯折,为使脚尖变得更尖。裹瘦是要脚掌变瘦。裹弯则是要脚掌出凹,以藏脚趾进去。“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这样才能裹出来金莲脚,你说一双脚痛不痛嘛?”

樱子不由就浑身打了哆嗦:“痛。疼。”

“而且这裹脚布,也是很讲究的,裹脚布也要用结实耐用的布做才成。”阿瑞婆却越说越有了兴致似的,话口又转到裹脚布上来,“要结实而柔软,不是什么布都可以的,要经得住拉拽又有弹性。”她突然像想起来似的,“对了,就像你哥哥公木少佐穿的军装,那种呢绒毛料布,就又结实又有弹性,有弹力,做裹脚布最有力道。”

“哦,我知道了,难怪你那双手,并不比我的手大多少,却比我的手有力道,原来是裹脚磨炼出来的呀。”樱子像是终于找到了缘由说。

“是有这个道理的。”阿瑞婆说,“其实裹小脚也是个力气活,长年累月缠裹脚布,全用一双手劳作。那长长的裹脚布要拽来裹去,不使力量怎么裹得成,长年累月下来,一双手也就有了力道不是吗?”听得樱子又一叠声地叫起来:“哟西!哟西!”从此,樱子就对这三寸金莲更感兴趣了。

这一天,阿瑞婆做完豆腐,又跟樱子学着做了寿司,她俩人又说起裹小脚来。

“这三寸金莲如此源远流长,那它一定有故事传说吧?”樱子试探着问阿瑞婆。

“自然有的呀!”阿瑞婆随口就说道,“那你想听?”

“想听的。”樱子早又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还不当真,还当玩,就讲给你听。”阿瑞婆便不紧不慢,又向樱子讲起古来了:

“话说在中国的商纣王时期,出了个妖女叫妲己,长得苗条勾人,模样抢眼。可没有人想到,她是由狐狸精变成的。虽说她变得都像人样,身上处处变得也都是那么回事,却偏偏变不出一双人脚来,还是留着她的狐狸爪,她没办法,就用布把爪裹起来,还穿了一双小脚鞋,在纣王面前一扭一走,纣王觉得她反而更好看了,就下令让所有女人都裹起小脚来,不裹就将女人脚砍下来,从此天下女人可就遭殃喽!你说这商纣王残暴不残暴?”

樱子接口说:“残暴。残暴。还有吗?”樱子看着阿瑞继续问。

“话说历史上还出了个风流皇帝李后主,”阿瑞婆想想就又说起来,“这李后主有个爱妾窈娘,她能歌善舞,李煜就为她筑了个六尺高的大莲花台子,窈娘就在台子上尽显身手。她用帛布缠足,使脚纤小屈突而足尖成新月形,在莲花台上展姿起舞。李后主看见这位美人,皱着眉头,脚底疼痛,脸上做笑,楚楚可怜模样,顿生怜香惜玉之情,更加宠幸她,最后还封她做了皇后。从此上行下效,后来女人们就兴起裹小脚来。你说这李后主他误国不误国?”

樱子说:“误国。误国。还有吗?还有吗?”这樱子也是听得越发上瘾了。

“还有,还有。”阿瑞婆好像也讲上瘾了,不等樱子再催促,她就又讲起来,“再话说那隋炀帝……”没料嘴上刚刚开了这个头,这时公木一郎忽然走进门来,打断了讲述。公木一郎来找樱子,说她妈妈得了疾病,让她赶快回日本国去。樱子当时一惊,也就再顾不上听传说,起身就走了。

樱子这一走,就是近一月,这一月樱子不在身边,阿瑞婆感到她这间老屋,竟空落落的,她竟像是有些想念起樱子了。可是她万没有想到,一个月后樱子再从日本国回来,就给她阿瑞婆带来了灾难,就给湖溪镇带回来了灾难。

原来,樱子并不是什么公木一郎妹妹,而是日本一家反华报社的记者。她偷偷拍照了阿瑞婆,和阿瑞婆的小脚,以及裹脚布,再配上日、汉两种文字,印发在报纸上,一味地丑化中国妇女,丑化中国人。樱子这次回来,就是特意带回来这些辱华报纸,借助裹脚布和那三寸金莲,对中国人进行大肆侮辱,污蔑,把那些报纸贴在镇里墙壁上去。

这一下湖溪镇炸了窝,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一条裹脚布,一段腐朽糟粕史,却让小鬼子拿去做了武器。可恶的小鬼子,用三寸金莲做鬼杖刀,用一双小脚做文章,嘲弄,羞辱,诅咒,污华夏子民,羞中华大众,分明是软刀子杀人,分明是在人伤口上撒盐,在人心上撒盐,这让湖溪镇人怎么忍受得了?于是,小鬼子在墙上贴了那报纸,夜里就有人把报纸撕下来,撕碎,扔掉。再贴,再撕碎再扔掉。

这回轮到日本小鬼子们气坏了,公木少佐派鬼子兵抓来撕报纸的人,在夜里没人看到的时候,秘密杀掉。狼就是狼,终究成不了羊,平素面带笑容的公木少佐,终于露出了狰狞面目。

镇里人不敢撕报纸了,就把愤怒撒在阿瑞婆身上:“侮辱和灾难都是阿瑞婆招惹来的!”这回镇里人不再背地里,开始公开骂阿瑞婆汉奸了,“猫狗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呢,她却跟日本小鬼子当朋友!”“就是她给了小鬼子口实,让小鬼子来侮辱我们中国人的!”骂得阿瑞婆再不敢出门。这还不算,阿瑞婆在屋里正睡得安妥,深夜里就从窗口飞进石头来,她躲都躲不过去。

阿瑞婆这下发起愁来,在湖溪镇,她没有亲属,孤身一人,又是个弱老婆婆,既惹不起日本人,也惹不起镇里人们,这回却惹了众怒,简直在湖溪镇不能活下去了。这天,一个青皮孩童,受了唆使,将一只死麻雀,打入到阿瑞婆的豆腐锅里去。这是要堵我饭口,不让我活人了呀!把阿瑞婆气得浑身突突战战,快哭出声音来了!突然,阿瑞婆眼中就放出狠来,嘴里恨恨喃喃道:“这样不容我,这样容不下我了,那好吧那好吧,那我就躲到日本国去吧,我去日本国好了!”

也不知是怎的,阿瑞婆这话拐弯抹角,竟传到公木一郎和樱子耳朵里去了,他俩来到阿瑞婆面前:“你、你真的想去我们日本国?”

“想去,要去。”阿瑞婆说,“他们不是骂我汉奸吗?那我就做个彻底的汉奸好了,我要去日本。”

落实了阿瑞婆的心迹后,公木一郎和樱子意外地高兴了,意外地兴奋了,作为中国人的阿瑞婆,若是去了日本国,不就是活教材吗?让她现身说法侮辱中国人,不是更有说服力吗?公木少佐决定立刻就让樱子带阿瑞婆去日本国。

“等一等,”阿瑞婆忽然却扬起头来,凝视着打量着她这住了许多年的老屋,又留恋地梦语般地喃喃说道:“就要离开了,要走了,还想做一碗阿瑞豆腐吃。”

公木一郎听过,有些不耐烦说道:“技艺在身,到了日本也可以做豆腐吃的呀?”

阿瑞婆说:“日本的水,怕是做不出阿瑞豆腐来的。”

公木少佐还要相劝,樱子一拍手却明白了,说:“家乡的水做家乡的豆腐,月是故乡明,是这个道理吧?”

“对,是这个理儿!就是这个理儿!”阿瑞婆感激地看看樱子,又看看公木一郎,“就让我做最后一次阿瑞豆腐吧,晚上,你们来陪我一起吃?”

晚上,天空真的有月亮,像是也要为阿瑞婆送行的呢。公木一郎和樱子再来到阿瑞婆老屋时,阿瑞婆已经精心做出三碗豆腐,公木一郎一碗,樱子一碗,还有自己一碗,三碗豆腐里都被她加入了东西。公木一郎那碗里加入的东西多了些,喝下去后他几乎立刻倒地上不动了。阿瑞婆担心公木一郎死不扎实,解下她的裹脚布,勒他脖子上。而樱子那碗豆腐里,加入的东西像是不足,吃过后她没立刻死,倒地上说不出话,眼望住阿瑞婆,仿佛又在刺探询问什么?阿瑞婆解下另一条裹脚布,向她走过去:“我知道我知道,你还要听三寸金莲那第三个传说,上回被打断了,接着讲给你听。”阿瑞婆手里一边使劲,嘴里一边就又讲起来:

“话说那隋炀帝下江南时,突发奇想,选了一百名美女,为他充当纤夫。其中一个名唤重雅的美丽姑娘,极其痛恨隋炀帝的残酷暴虐,就将一把三寸长匕首,用布缠裹了,藏在自己的脚板底,决意寻机杀死残酷暴虐贼隋炀帝。一天天过去,眼见重雅一双女儿脚越裹越小。这日,她终于有了接近隋炀帝的机会,她就解开裹脚布,拔出匕首,向隋炀帝那淫贼刺过去!刺过去!刺过去……”阿瑞婆讲得气喘吁吁,冲着樱子,“这便是三寸金莲的第三个传说,现在你晓得了?”

樱子没有回声,不再动弹,阿瑞婆这才发现,樱子早已断了气息,魂归东瀛老家去了,裹脚布却还紧紧勒在她脖子上。阿瑞婆长年累月缠裹小脚,耍弄裹脚布,那双手真的是很有力量。

阿瑞婆松开手。这时,她看到自己脚上,没有了裹脚布,一双畸形小脚暴露出来,这让她感到羞愧难当。她赶紧一摇一摆去拿来剪刀,走到公木一郎身边,将公木少佐那呢绒军服裁剪作条条,一条一条裹在自己脚上。阿瑞婆手里一边缠裹,自顾自嘴里还嘀咕说道:“我说这日本军装的呢绒毛料,做裹脚布有韧劲,有力道嘛,还真是。”

嘀咕着裹了脚后,阿瑞婆看看躺在地上的公木一郎和樱子,又一次仔细打量一圈自己居住了几多年的老屋,坐下来,端起自己那碗豆腐,一口一口吃下去……

阿瑞婆无儿无女,孤家寡人,是湖溪镇的乡亲们,掩埋了阿瑞婆,在墓前立了碑。一位乡绅先生还别出心裁,在碑上写下一副不甚工整的对联:

“豆腐软棉里针小脚踢倭贼

裹布臭可杀寇腐朽化神奇”

日本人投降后,小鬼子被赶出中国,阿瑞婆的故事仍在湖溪镇流传着。每到清明时节,就有人来为阿瑞婆扫墓,祭奠,在坟前祭坛上,放一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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