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名师”一词,我是十分珍惜的。因此当有人因为我的省特级教师和高校教授的双重身份而在介绍我时用“名师”一词时,我是既自豪又愧怍的。我觉得我的水平尚不足支撑起这个神圣的称号。我认为名师之名不在知丰智足能多艺高,更在于品美德正性纯行端,然而,今天在网上遇一“名师”却让我大吃一惊!
以前曾在QQ群里与多人争辩是非,觉得特别浪费时间,也没什么价值,因此后来发誓再也不在网络上与人争高比下,默默做点自己该做的事。但今天上午,某小学校长也被人尊为名师的某某某在微信群里吐槽:
几年前张勇、蔡朝阳等污蔑我展示的学生阅读数据为假,是骗子,我做了轻度反击——破例允许来学校查历史资料和做学生访谈。
当然不可能有道歉,但我问心无愧,也就罢了——人,别活在别人的偏见和歧视里。
哪怕这些往年的兄弟罔顾事实,到处宣传我(原文用他自己的名字,笔者改用第一人称)是教育骗子、教育神棍,那也是他们的事——要么上法院,要么不理睬。
只有真正的学术,才值得探讨。
我对张勇、蔡朝阳并不熟,也不知名师与张蔡两人有何结孽,故默而观之,并不言语。
后来他继续吐槽:
我说我们三四年级的学生一年阅读量约为三四千万字——这几个旧兄弟跳出来大骂伪造。
我说中国也有人一直在探索戏剧课程,譬如我们做童话剧已经十年了——结果有人跳出来大骂,中国人懂个啥!
关于戏剧课程我认为学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只要不搞成专业化即可。但是一个中段的孩子一年读三四千万字,那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孩子每天要读十万字左右。当时就有李老师提出:“三四千万字一年?是不是写错了? ”我也怀疑是写错了。但这位名师继续留言道:“没写错。我的成果不在课堂上,在课程开发上!譬如读写绘,海量阅读和精致阅读结合,童话剧,大文言课程,晨诵……”
我觉得不管是课堂还是课程开发,一年读三四千万字,不是一件好事。于是@这位名师:“如果一年四千万字,每天要读11万字,估计绝大多数孩子做不到。难怪有人怀疑。最主要的是这样的阅读量有没有必要?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味道!不好意思,我对你的旧友没交情,对你也没意见,但我不希望中小学教师去做这样的努力。每天读11万字的孩子是‘可怕’的!”
名师@我,要我别急着批评。我辩解道:“不是批评!也不是怀疑!觉得一个小学生每天能有效地读一万字足矣!”名师似乎有点急躁,开始口不择言:“你基本在不清楚整个课程的前提下,基于自己的经验,在下结论——问题是你真有相关经验足以支撑批评吗?一天一个半小时,一二十万字——特殊阶段的‘享受’。所以你在这方面是没有研究的,是下意识的判断的。”我确实没有研究,但却有这方面的可支撑批评的经验,因为我在中学执教时,曾经买了几本速读法的书,想把速读法教给高中生,但结果收效甚微。当然,我也不会愚蠢到以自己的失败去衡量别人的实验。我只是从成人的阅读感受来推论,认为:“即使掌握了速读法的成人,每天十万字够累的。不希望小孩子陷入书海!”名师此时有些气急:“请停止吧,去研究后再发言,行不?”此时我也有些情绪了,留言名师:“不需要研究,每天读十万字不是享受、不是欣赏,是戕害!”此时山西河东吟诵派传人康杰中学的柴海军跟言:“我曾经花11年的时间做快速阅读的课题,不必否认它的价值,也不必夸大它的功效。尤其是文学作品,坚决反对快速阅读,否则绝对是戕害。”柴老师的话其实还是十分中肯的,但也许最后的“戕害”一词引起了名师的不适,因此话语变得富有攻击性:“自然阅读,别快速阅读。都是没研究事实的断言啊!”此时我更为疑惑了,经过快速阅读的训练或许还有可能,自然阅读每天十万字就不可想象了。因此,进一步强调:“我们面对的是小学生,必须尊重孩子的心理与认知特点,如果违反了基本的规律,真的容易变戕害。”名师自然更不高兴了:“今天你们去做个实验,一个正常阅读力的四五年级孩子,读完一本金庸要多少时间,是多少字。真是无聊!凭什么无畏,发言这么坚定!”我很想问他,让一个四五年级的学生去读金庸一本书,还要问多少字多少时间,这究竟是谁在无聊。但我还没言说,网友境界插了一句:“庆幸我不用每天阅读十几万字!”我也@了名师: “你可以做你的实验,但不要作宣传,害人!”本来在“害人”的前面要加一个“否则”,手一抖,漏了!这就显得有点生硬了。果然名师反击道:“你才是害人,而且无知!怎么在公共场合生存?发言?”这次错在我,被反击我无话可说。而且,这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辩论。
这时闽南师大的黄老师发言:“读金庸可以,读存在与时间可能就有问题了,每天读一周,读一月是可以的,坚持日日、月月、年年都如此读,是有问题的。”这个说法很实在,确实偶或为之,问题不大,天天如此,月月如此,成人也吃不消啊。这时有两位支持名师的老师相继发言,郑老师说:“某老师说的我信。我在调研实验课程时见过。孩子们是投入的,快乐的!”李老师说:“我的经验,慕容雪村的《中国,少了一味药》,13万多字,是一整天看完的。”南京教科所洪老师则说了句公道话:“一个孩子一天读13万字,我相信是可能的,但是,孩子的生活不能只有阅读。”但名师并不满意洪老师的这种辩证观点的,立即反驳道:“你怎么知道只有阅读?”洪老师回应:“你一天要读10万字,总需要消耗时间吧。”此时网友境界也插了一句:“每天都这样,还是比较辛苦和耗时的。向被实验者致敬!但是,每天读十几万字,从小学开始培养,到底是为了在公共场合怎样地生存?怎样地发言?”我总结了一句:“教育中的浮夸风、急功近利最可怕!”
此时孔老师出来打圆场,他@我和名师道: “两位大咖不必为此争鸣。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有效无害,都好!只要是需要,有兴趣,我觉得11万字是可能的。我小学三年级时读《林海雪原》,两天完成;11年前,读于永正的一本书20几万字的书,不到一天看完。一天11万字看来是可能的。不过天天如此,不知学生能否承受?”这显然属于比较支持名师的话语,但名师还是不能接受孔老师的偏向性说法:“一个小时。请尊重实验。”洪老师则追问:“一个小时,读10万字?”
此时河南大学的杨老师终于坐不住了,发言道:“读古典作品试一下,一千字一天都不错。”到此为止,作为学术辩论还算比较正常。但在洪老师客气地说了一句“愿你的实验有成果”后,情形急转直下,名师跟了句“真让人想骂娘”后,果然进入开骂模式。在杨老师说完“读垃圾,一天读一百万字有啥意思,都把人教坏了”一句后,名师终于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走出来看看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是在发生着!”杨老师显然也是一个有个性的老师,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傻逼一个。自己是傻逼,懂个啥。自己就认为能改变世界,懂个啥。误人子弟。”我不赞成杨老师的反击,但毕竟这次错在名师,杨老师属于跟骂。
接下去名师提出和杨老师对赌,杨老师豪爽答应了。但我看了好笑,不知道名师要赌什么。然而,他们没有就赌的事情进行商讨,却再次进入撕逼模式。名师先骂一句“神经病!”,杨老师跟着骂一声“变态”。名师接着再骂一句“真遇到傻逼了”,杨老师反唇相讥:“自己大傻逼一个。”此时饶老师出来为名师辩护:“任何问题的讨论都有个边界,都有个具体的语境。只可惜很多老师并未听某老师具体说,就急着下结论,甚至变成一种人身攻击。”饶老师的话没错,错在没有搞清楚谁最先作人身攻击。杨老师没有理会饶老师的拉偏架,继续回骂名师:“吹牛不要找地方,垃圾人。”我怕辩论真正升级为骂战,准备退出辩论。便@名师:“佩服你舌战群儒的勇气,痛恨你出口成脏的作风,一直以为你是名师,原来我看错了人!不与你争了,只希望你只是吹吹牛,而不是害中国少年。”“害”字我用了三次,我认为这不是人身攻击,而是我真实的担忧,我觉得名师的实验是没有什么科学价值的,瞎读对孩子来说有害无益的。而名师骂的更厉害了:“他妈的都是什么人啊!”这时,好脾气的洪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如果读书读到最后,语言只有神经病、他妈的,行为只有赌,这种书不读也罢。”至此我退出争论,想我自己上课的事了。
用完中餐回酒店,上微信,发现网友境界发我留言:“蔡老师好,我今天在医院输液,实在无聊,无意间参与了您和那个某老师的对话,无辜受骂,麻烦蔡老师简书发点好文安慰下。”我安慰道:“我不知道某老师气度这么小!您不必跟他计较!挨骂反而是好事,足见您的正确!”境界回应道:“他高估了自己的学术影响力,才会意淫有很多‘网络流氓’在与他为敌。”确实名师既不得理也不饶人。其实群里的人都很温和,像谭老师、潘老师都是以事实在说话的,杨老师与境界也变得更谦和更客观公正,而且还有很多人是在为名师说话的,但这位名师的骂人话一直没有间断,最多的就这个模式:
敬请诸位:
尊重地听
自由地问
严谨地查
莫武断地污蔑
谁还想继续追问这个事情?而不是在网络上耍流氓?请举个爪!
而境界回复再严重的一句无外乎:“原本以为您是个名师,回到流氓的本意,您尊我为‘流氓’的确是‘高估’我了,我是女的,不认为您的色相可以激起我流氓的欲望。”最后,名师以退群相要挟,虽不少好友挽留而终于一退了之。似乎在召告群友,他是被某些”流氓“给逼走的,也许想以此引发人们的愤怒。而始作俑者就是老夫了,确实令我有些难堪,虽然无人指责我。问题是这能解决问题吗?回顾一天的辩论,可以看出,这位名师太在乎自己的实验价值与声誉了,凡是对他的实验有质疑的,一律视为对他的攻击。其实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骂过他骗人,但他却一律认为所有的质疑都是在攻击他骗人,是对他的污蔑。大有老虎屁股摸不得之感。而他给人戴的大帽就是:流氓。你想追问就叫:“举爪”。
作为做了差不多二十年中学语文教师的我深知没有一个语文老师是愿意造假的,但必须承认语文的实验缼乏重复性与复制性是很多的,相信这位名师确实有指导学生一年读四千万字的,但我也可以断言,这一定不是也不可可能是全体学生的常态。因为,他的这种实验既不可持续,也不可推广。上师大李老师留言:“刚读到一则材料,与今天探讨问题相关,摘录如下:‘上海师范大学与上海市区及郊县的部分中学进行了一个时期的实验。上海市大境中学有不少初中学生经过一年训练,阅读速率已达到5000余字/分。’(李杏保先生《论语文教育理论的建立》,1996)表示惊讶!”这是一个十多年前的实验数据,然而,我们现在去上海任何一个初中问问,有多少学生能达到这个成绩?我相信李先生一定做过测试,也一定获得过这些数据,然而他也一定没有追问这样的成绩缘何获得,是否可持续与可推广。其实笔者在中学时候也特别喜欢捣鼓,我曾经在写作教学领域创造了十多种所谓的模式,大家只要翻一下2003年全国中文核心期刊《福建教育》,就可发现那里有七期连载,每期一篇我的写作教学创新模式。但我知道那都是我特殊条件或状态下的实验,它不虚假,但不可复制,自己几乎也没有在其他年级重复。这就是语文的特点。我一直在搞的艺术化教学也很难推广,毕竟像我这样会吟会唱会画会书会吹会拉的“三脚猫”式的语文老师不多。情境教学法、情感教学法、点拨教学法、三主教学法、六步读书法、单元反刍式教学、绿色文言、诗意语文、生成语文、真语文、正道语文等等,是不是耳熟能详?它们对吗?在一定的条件下,它们都是对的,但换一个情境、一种角度、一个对象也许都错了。
真正的理论、模式、方式等等是经得起反复推敲与质疑的,即便人们有很大的怀疑也是正常的。而优秀的理论、模式与方法又都是在质疑声中不断完善的。君王尚不能钳民之口,普通的名师又怎能用谩骂来封师(可能是比名师更有名或更有才之师)之口呢?这就是这位名师的悲哀之处,其他各位名师当以之为戒。此为倚老卖老之言:听得进,老夫之荣;听不进,亦为老夫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