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毕业工作6年,今年28岁。
说是6年,其中两年多的时间都是处于失业状态。
1.公司很好,和你没太大关系
2018年,小蒋开始工作,机械制造专业的他,怀着要干一番事业出人头地的雄心壮志,在校招会上被一家制造大巴车的大型企业录取,部门为生产部,在小蒋所在的学校,能被一家大企业录取,是很难得机会。“未来可期啊”小蒋对自己说。小蒋很满意。
转眼到了入职时间。办完手续,小蒋拿着行李,去员工宿舍办理住宿,一个小房间被4张铁架子床占的满满当当,上下共8个铺位,看到空间利用率这么高的房间,和到处乱七八糟的东西,小蒋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住宿。
小蒋正式入职啦,在总部大楼里参加岗前培训。
展现在小蒋眼前的是:公司诺大的园区面积,整齐有序的各种软硬件设施,几层楼的食堂里各种丰富的饭菜、公司的历史背景和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数据,面对公司充满荣誉的历史、雄厚的实力、更加光明的前景、对未来宏大蓝图的展望,和一起参加培训的人一样,几天下来,小蒋为自己能成为这个公司的一份子感到自豪和骄傲。和同学聊天时,有了一句新词“我是xx的”倍自豪(xx企业名字)。
一周后,小蒋被分配到了豪华车型的组装段,分配了一位19岁,工龄10个月的“老师傅”小李作师傅。工作地和培训地不在一个厂区,单独起灶。
餐厅一间小平房,3个装菜的不锈钢锅,1桶装米的不锈钢桶,1桶装汤的不锈钢桶,十几张吃饭的不锈钢桌。早上上班时小蒋还有点好奇,怎么这么多人买能吃两顿的包子或泡面或馒头,生产线不是卖饭吗?吃完第一顿饭后,小蒋明白了,还是吃泡面经济实惠美味一些。
餐厅的汤是自己打,舀汤是个技术活,舀前用大勺在汤里搅几下,沉在底部的物质就会漂到水的中上层,能够舀到东西,让自己碗里不至于都是清汤,时间久了大家都学会了这个技能,但是汤的固水比是恒定的,能不能喝到一碗丰富的汤,就由原来是否有舀汤的技术问题,转变为下班跑的快与慢的竞速问题,跑的快的排在队伍的前面,排在前几名碗里的汤就丰富一些,稍后面的次之,排在中后的就只能喝清汤了,空有一身舀汤本领,面对清澈澈的一桶汤也是无可奈何。
整个吃饭的流程和空间布局也充分体现出了工厂流水线工艺的效率性。进门左拐排队,打饭打菜刷卡右转打汤,在屋里转一个圆圈从拿饭盘打饭到把吃完的饭盘放在收集处就都完成了,一气呵成,极大的节省了多走路引起的体力消耗。
吃完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同事们各自拿一张草席在车间各个角落,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躺在地上玩手机、眯会儿,下午开工前10分钟,车间办公室安排了专人给大家提供叫醒服务,想的全面周到。人站起来、草席一卷,午休空间几秒钟又转为生产车间,高效且便捷。
小蒋工作的小组共10个人,学历为大学的4名,分别为40多岁的组长,5年老员工大周,去年入职的小胖,还有小蒋。
小蒋的主要工作内容是把车顶内部的木板从库房搬到生产线打铆钉固定和拿、递、搬各种东西。工作的重点是有力气、动作麻利。核心是一个强健的身体。上学时学的函数和语法这些东西和工作内容是不对口的。至于上的专业课小蒋自己也不清楚能用在哪些地方。
难度系数算不上大,只是比较琐碎,有些费力气的工作,几天下来也让没怎么干过力气活的小蒋有点吃不消。
做错做慢了几次之后,大伙对小蒋的态度也微微有些转变,因为工序是一步一步连续的,你做的慢了,下一步要做工作的人就要等着你。
“好慢啊,快点啊”40多岁老高,对着空气说,6个字里有7分的嫌弃和3分的无奈。
“上学都上傻了”,和小蒋同龄的小赵在背后对大刘说,对小蒋的笨手笨脚评价道,语气里充满了幸亏自己没有上过大学的幸灾乐祸,还有些微的嘲讽。
“不会可以学啊”,这句话本来对小蒋来说是句鼓励和积极向上的一句话。哪个人生来就什么都会嘛。
一次小蒋打铆钉,一排的铆钉打偏了一半,正好技术担当的副组长老孙在旁边,小蒋问老孙遇到这情况咋办,“来了都好几天了,打钉位置都记不住,会不会干活啊,小李来几天就学会了”老孙满脸的嫌弃和说话的语气,让本来带着求教和做错事后惭愧心理的小蒋,脸瞬时红了,自尊心感觉也受到了打击,“不会我可以学啊”,“学,学到什么时候,学到老?”老孙看了小蒋一眼扭头干其他活去了。
做事情你就应该做的更好一些,学东西你就应该学的更快一些,好像大学生一词就是优秀和全能的代表,你是大学生就必须比不是大学生的人各方面都强似的。1个月接触下来,小蒋感受到的组里几个人对“大学生”一词是这么个看法和理解。
一个月后天气开始热起来,小蒋每天过着 宿舍——工厂 两点一线的生活,早上起来买点早餐,坐公司大巴到工厂,下午下班坐公司大巴回宿舍,区别是上班时脏脏的工装是干的,下班时脏脏的工装因为出汗变得有些潮乎乎的。
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买份凉皮加个鸡腿再喝瓶啤酒,对小蒋来说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小组里来了一个新人,小林,快要中专毕业被学校送来这边实习。年龄比小蒋要小一些,身体是属于瘦小型。小林很有礼貌,嘴也甜,对组里的人或老师或哥称呼着,
天气很热,厂房顶部几个硕大的风扇呼呼转着,偶尔感觉到的风也是热的。穿着厚厚的工装,整个人就像烈日下的小草,是蔫的。
把盐汽水放厂里分的冰桶里冰镇一下,昏昏沉沉的头下午喝它会稍微清醒一点。也许是闷热的天气使人烦躁,大家对新来的小林,耐心更少一些。
像以往一样小林观看学习两天,开始着手,刚开始做错或者做的不好他师傅老高会提醒并指导他。过了没两天小林再出现错误,老高就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指责他,指责了几次小林每次都默不作声,事后依旧高老师长高老师短的。老高就开始指使小林开始做一些自己之前的分内工作,自己清闲一点,慢慢的组里其他人也开始偶尔让小林替自己去跑跑腿什么的,
无聊时老高也会拿小林来开涮,刚开始小林也是笑一下就过去了。
小孩就不要面子的吗!
经常性的指责再加上时不时的开涮,小林开始有点受不了了。当着大家的面被指责时也会力争两句,被调侃时也回怼一下。几天下来说的都快成习惯了,你不听话了,老高觉得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 ,工作时就开始挑剔小林,指责的也更凶了,指使小林干更多的活,小林则反抗的更激烈,慢慢变得势如水火;小林有次拉东西从其他组过时,其他工友看到问小林,笑着问他“你师傅又让你去拉东西啊”,“我没师傅”小林嘴一撇说道。
渡过了漫长的几个月,无论晴天还是雨天,小蒋感觉天都是灰色的。整体无精打采的,感觉就剩一副躯壳,之前的雄心壮志也被这死气沉沉色灰替代。
微薄的薪水大多数都被下班后身心疲惫的身体换成肉炫进了肚子。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呢?小蒋想。
小蒋没彻底想明白,但肯定肯定不在这里,小蒋要辞掉这毕业的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