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不敢再回头去看医生手边那些长长的泛着冷光的刀和剪。在医生的手中咵咵作响的,还有那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器械,我把头侧到墙里,眼睛盯着吊瓶里的液体,看着它一滴,一滴地顺着长长的白色的管子淌进我的血管里,我不知道这种手术会有多痛苦,但我开始惧怕!
医生一面轻声安慰我别紧张,一面迅速的做手术前的消毒。没有麻药,所以我很清醒,医生摘掉了眼镜,顺手把它放在手术室的窗台上,我知道,手术就要开始了。
只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一种钻心的疼痛一霎时笼罩了我----我的肝肠被挖了出来!一丝丝一缕缕的被迁了出来!每撕扯一下,我都战栗不止。站在傍边的同事大姐捏着我的手,轻声对我说,要是受不了就叫出声来。我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来!耳朵里全是撕扯的声音,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医生的手术刀上,心里只默默祈求医生快快结束这场战斗。
时间如此漫长,好像是一个世纪!
我开始痉挛,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已经伸不开,腿也不能蜷曲,如果说撕心裂肺是一种痛苦,肝肠寸断是一种悲戚,碎尸万段是一种仇恨,那我却不知用什么词来准确地表达这种疼痛!更不能想象出当年关羽刮骨疗毒是有何等的气魄!
终于挨完了手术这漫长的半小时!
医生已经拾完用具,我去还是躺在手术台上动不了,努力地让手蜷曲,却发现是徒劳,蜡黄的手,每根手指都直愣愣的张着,没有办法打弯,全身已煞白,却冒不出一丝汗来。同事大姐端来热水送到嘴边,我竟不知是怎样把水灌进肚里的!医生扶我走下手术台,不知是怎样挪到病在床前的,倒在床上,疼痛还没有消退的意思,抽得我胃液翻滚,忍不住大口大口的把刚刚喝下的水全部吐干。
临床的病友等我稍微平静些,小声叫道:大姐,大姐,很疼吗?
我抬起眼,她眼里噙着泪花:还行......我轻声回答。 我知道,看了我,她很怕,也是许明天,也许是后天,她也要和我一样接受一次疼痛的洗礼,所以我不愿说处这难以用语言描述出的疼痛来增加她的负担。
吊瓶里晶莹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的往我手臂里淌,我却一点也顾不了它, 医生站在床边拍拍我说:休息一会就好些了,吊瓶一会就完!我却闭着眼,不想理会任何事,疼痛盘踞在我大脑里。
等医生再一次站在床边时,液体并没下去多少:呃,跑针了!难怪这么慢。
也不知针跑了多久,我不愿再受折麼,于是告诉医生说,不多了,拔了吧!
针拔了,疼痛还在继续,转过脸,不经意间扫视到“手术室”三个字,我就不寒而栗。
2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