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与老师的关系都十分好。即使我父母参加过无数家长会,也从不记得我任何一位老师,但谷老师除外。
爸爸总说我的口才是谷老师教的,我想拒绝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谷老师是我初中班主任,教我们思想品德,我很爱她。谷老师没有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我真的很想她。谷老师从来不知道,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想做她的学生。
第一次见到谷老师是初一分班的时候。那时我还很矮,谷老师至少有一米七,瘦瘦的,站在队伍最前面指挥着。老师虽然年轻美丽,但是表情严苛,我有些怕怕的,但是却很自信不会惹她生气。
初中的那四年,是我成长的启蒙阶段,谷老师身体力行,教会了我太多。
谷老师全名谷苗,她说她爸爸姓谷,妈妈姓苗。我第一天写日记,傻傻地写到“今天,苗老师……”。后来才看到语文老师的批改,就把这一页永远印在了脑子里。
谷老师手指很长很美,拿笔的样子都美,她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拿笔姿势十分标准的老师。那时候,每个学期结束班主任都要在学生的小册子上写评语,那么多的评语如今早就模糊,但是谷老师写了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像胎记一样长在了我心里。老师的字美极了,和她的人一样,修长优雅,正直坚毅。
那时候,我负责班里黑板报,老师却夸了那个只画了一只牵牛花的女生。那时候,我夺得演讲比赛的头筹,老师却认可了那个帮我放PPT的女生。那时候,全班同学都要为我的模拟课堂打10分,老师却依旧只给了我9分。我总想着去解释,其实有什么好解释的,再宠下去,我怕是要上天了,谷老师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压住我的人。后来我庆幸自己跟随她度过了人生的启蒙阶段,才使得这么多年戒骄戒躁,在未来遇见低谷时,也不至因此失去方向。
谷老师是有脾气的,我曾见她认认真真发过脾气。在大家陆续放学后,老师叫来王同学,问他有没有抄作业,王同学自然是否认了。老师便拿出两本一模一样的作业跟他对质,他低头默认,由此彻底激怒了老师——老师的脸红到了耳根,瞬间撕碎了书,单手卡住王同学的脖子竭声骂到“我是不是说过不让抄作业!”,然后重重地推开他,瘫下来的王同学一连推倒了好几排桌椅。那之后,便不再有人明目张胆抄作业了。
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比谷老师更适合教思想品德了。这种无聊的课谷老师能上的有声有色,什么模拟课堂啦,就是让学生上去讲。还有辩论啦,还有一些自由发言等等。这些在大学课堂上都未必能实施的事,老师都做到完美。我记得老师叫我们如何沟通,她教我们“你错了,我才是对的”这句话是如何的不合适,直到今天,甚至到永远,我都会记得。
谷老师或许是不怎么喜欢我的,也或许是她学生太多渐渐淡忘了。几年前再见她时,她看起来已经忘了我。我最终也没有告诉她我叫什么,我想或许这样,您还能多想想这个女孩的样貌。
我在大学里忘记了自己的入团时间,就发短信问她,我离开她很久后的几年里,年年都会给她送新年祝福。我记得她的电话号码,像爸妈电话那样清楚的记得,至今记得。可是,当我再次拨通那个号码,谷老师,您还能接到吗?
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我好懊恼,为什么那天没有主动介绍自己。为什么这几年没有坚持给她送祝福,为什么她生病住院没有去看她,为什么没有在她听得见的时候亲口告诉她,我是爱她的,感恩她的,想念她的。
尔后,我又开始害怕。我怕的要死,噩耗给我带来噩梦,我不敢入睡。我担心爸妈的身体,我想一步跨到父母身边去照顾他们。我想念我所有的老师,我的亲人们,挚友们。我想跟每个我在乎的人说尽一辈子的情,告诉你们我是多么多么多么的在乎你们,告诉你们无论如何,我都不肯放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