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已经两个月了。
那天他来公司接她一起下班,一进车厢,她发现车用香氛比平时高了两个浓度。当时就有点奇怪,朱墨不喜欢过于浓烈的汽车香氛,怕衣服染上香气,会跟他平时常用的香水冲撞——朱墨就是那么仔细的一个男人。
更奇怪的是那天回家,延安路高架上一路堵,他居然要开窗透透气。
她没有作声,回到家,她说掉了一支口红,回车里,她凑近了副驾驶的座椅,嗅了嗅头枕——三宅一生。
她在车库里站了一会,有点不知所措。手机铃声响了,朱墨怕她一个人在车库有意外,说要下来。她平静的说:跟邻居遇到聊了一会天,马上上去了。
她没有准备好,但是一进家门她也根本再没有机会准备,女儿抱怨等她肚子都饿死了,她只好先洗手准备吃饭。吃完饭要逗儿子,女儿又要跟她一起看动画片,混来混去就夜深了。把女儿哄上床,阿姨带着老二回了房间,她收拾完家务,在浴室里打开水龙头冲澡的时候才开始整理思路——那个女人,她是谁?
她努力回忆着最近和丈夫的每一场对话,试图搜索出一两件反常的事。
没有。
丈夫饮食如常,不曾多说,也不曾沉默。
等她打开浴室的门,朱墨已经躺在床上酣然入眠。她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他了。
她和丈夫是大学同学,说不上多么热血贲张的爱情故事,不过是多年后同学聚会后两个学霸的最优理性选择。结婚五年,同任何一段普通婚姻一样,有高潮和低谷。朱墨是一个稳定而理性的男人,他长得很干净,身材也挺拔,以前公司里的女同事一直是要前后左右的撩骚他。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依然风靡整个公司,女下属更是称和他开会叫“翻牌子”,仿佛放眼全公司的下属成了庞大的后宫。虽然近一两年有点发福,新做了两套西装,但是总体,他的硬件条件适合出轨。
只是,他是朱墨。
出轨对于男人来说无疑并不如买欢这么快捷方便,她绞着被角,默默想,这实在不符合朱墨的个性,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
她翻了一个身,丈夫的作息是那么精准,每天下班,从公司回家,路上几个红灯,几乎都能计算出来。虽然做到了公司高层,但是他并不爱应酬,出差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不是万不得已,他总是宁愿回来。部分是他的个性,部分也是因为家里的女儿,大宝总喜欢缠着他讲故事,几乎他一回家她就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大腿上。
回顾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当然不可能如新婚时那么热络,结婚五年,两个孩子,她的精力几乎都在孩子身上,对他当然是有所忽略。但是,总不至于出轨,她咬着嘴唇想,这么个家,燕子筑巢一样搭建起来的家,朱墨就这么打算不要了吗?
不行!她突然有了血战到底的决心。她起身看了一眼鼻息深沉的丈夫,悄悄下床去他的床头柜拿正在充电的手机。
他的手机虽则她常借来打电话,但从未搜查过,说实话,以前总有几分鄙夷那些爱看男人手机的女人。自己也有这么局促的今天,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拿着手机去了厕所。
开机时手指竟有些发抖,又怕看到什么,又期待看到什么——其实茫然不知从何开始,只能微信通话记录,短信,通话记录,邮箱,通讯录,半小时内,她把能看的统统扫了一遍,等着自己的直觉发现蛛丝马迹。
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面还要凝息倾听朱墨的动静。
通讯录里同事的归档里有一个名字:当午。她看到的时候一愣,停留了两秒。然后又翻了回去,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这个号码发送给了自己。
对朱墨她是很了解的,他的思维习惯她也很清楚。朱墨的交际圈很广泛,做销售出身,一路少年得志做到高层,他的名片夹整理出来有两抽屉,庞杂的社会关系全靠他严谨的归档管理。
这个“当午”显得很突兀,有着一种超越同事关系的戏谑,比起人名,更像网名或者昵称。朱墨并不是一个会和同事成为朋友的人,他对于人际关系的处理有着超越年龄的冷静。几经跳槽,他并没有一支直系部队,从来都是只身空降兵。对于人性怀着深深的失望,朱墨从来不相信忠诚,他只相信制度和利益。
这样一个刻板的男人,他那穿着超短裙的秘书自然是不了解的。有一次她去他的公司约了一起吃午饭,坐在他的办公室正碰见他的小秘书给他买了杯咖啡送进来,女孩子飞扬的裙角发梢和香水倒是几分撩到了她。余光里看到,他沉着脸抽出了压在咖啡底下的文件。
正因为如此,她几乎从来不曾预料过有一天,朱墨也会做这么时髦而不经济的事:出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