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凡打电话说她家里要么有鬼,要么有贼,到了晚上,卫生间一直有嘀嗒的水声,还听到有人跛着拖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明明就她一个人。
我问:谁还有你家钥匙。
她嗯了一下:前男友吧,只不过分手后留下钥匙搬走了。
有没有可能他配了钥匙。”
她说不确定,你过来给我瞧瞧。
我约了程哥去看她,门虚掩着。穿着一条紫色睡裙的阿凡蹲在椅子上,嘴里叨叨着我的阿毛不见了。
程哥说莫不是这家伙被吓出神经病了,要不咱们报警吧!
只要她不说茴字有四种写法,应该问题不大,所以我建议先观察一下。
客厅里还算整齐,有一张米色的三人沙发和一个黄色的懒人沙发,中间一个红木书桌,整个屋子颜色很跳,却又极简。
客厅挂着一副著名意大利雕塑家、画家米开朗基罗基罗的雕塑《大卫》的画像。
程哥说,大卫丁丁好小,目测了一下根据大卫158厘米的身高,他那儿才4厘米。
我特意做了虚化
大哥,你是有多自信说人家的小啊!”
程哥无比自豪地说就凭我那貌若天仙的妻子对我的俯首帖耳。
啊呸,你忘了我去你家时,你家那位大神躺在沙发上,你给他捶背捏腰的奴才相了。”
我那是爱妻如命。”
古希腊人相信,较小的丁丁能更好地让他们头脑保持冷静,扮演好一名伟人的角色。并且那个时代的雕塑都反应的是正面有智慧的人,一名高尚而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希腊哲人,胯下怎么可以有一座如此肮脏的巴比伦塔呢?
程哥站在《大卫》胯下无比虔诚地画着十字,以佑他终身金枪不倒,力大无穷。
咱不要研究古希腊小丁丁好么,快看,阿凡家里到底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他去厨房卧室,我去客厅卫生间。
我回头发现《大卫》画像下方立着一个小相框,是一个女人系着红围巾,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有两个小酒窝,笑的很腼腆。如果说这个小女孩是阿凡的话,那么抱她的女人有可能是她妈。
阿凡说的确是她妈,只不过死了有好些年了。她说这话时盯着她妈的眼睛,丝毫没有惦念和伤怀之情,嘴角那一抹轻松的笑,被我看的一清二楚。
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把自己母亲的相框要摆放在一个外国赤裸男人的画像下方,非常违和啊。
可以理解为有点不敬和挑衅。她对一个过世很久的人有着某种仇恨,而这个人还是她最亲近最信任最爱戴的亲人,当时想问,看她心情不好,又憋回去了。
阳台摆着一个镜子,用红丝绒盖着,面向餐厅,一揭开,刚好能看到蹲在椅子上的阿凡,我看到了一双美国电影里吸血鬼的眼睛,阴暗,狰狞,恐怖。
镜子下方有两滴干涸的血迹,再细看,周边有被抹布之类的东西擦过一道一道的痕迹,镜子铜色边框上有几处是褐色。我用指甲扣了下来,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另一个手腾出来装作摸边框,说这镜子照人挺瘦啊,哈哈。感觉我好美啊,哈哈。家里装修像日式风格,嗯,不错不错。
阿凡像一个提线木偶拧着头看我,好像我就是她下一个吞腹的美食。那么一瞬,我僵在那里,舌苔都是干的。
走到卫生间,赶紧把刚才的干血装在一个塑料小袋,悄悄装进口袋,再看看水龙头,地漏,窗户,非常干净整洁。
打开卫生间窗户一看,楼底下的院子里种着一颗小树,叫不上名字,但一看是新栽的,周围一圈浇过水,土块凝结,特别显眼。
忽然闻到股怪味儿,我让程哥过来闻,他也闻到了,说什么味道,这么恶心?
我说,死人的味道,死人味儿真的很特别,只要闻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开始发臭流出体液的时候,只要一闻,就会从胃往上反——我试过,闻其他动物尸体的味道时,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同类尸体带来的不适感,可能是不管咋进化,都无法消除的动物本能。
程哥捂着口鼻,要吐到马桶里,我说味道是从马桶里出来的,他在卫生间转圈圈,说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嘘,忍着,不要打草惊蛇。”
阿凡说她有点饿,我让程哥做饭,他说自己活了三十年,只给两个女人做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