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三天两头要去吃一碗面,不是说多喜欢吃,而是实在不知道吃些什么好了,而且留给我的选择并不多,多是面、馄饨、粉丝、黄焖鸡米饭之类。
我住的地方附近的面馆出奇的多,抛去那些专门的面馆,在杂七杂八的饭馆里头,面条这个选项也大都必不可少。
或许是文化社会背景下产生的利益选择吧,或许是做面条,门槛相对低一些吧(至少对我来说下一碗将就的面还是很简单的)。同时便宜、方便、快捷似乎也是它的一种优势。面条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个很中庸的食物,不会太出彩,也不会太差,一个人的生活,大多随意凑合,图个裹腹,在大街小巷转来转去,大多时候还是心一横,不知不觉咋就走进了面馆。
离家在外,面馆吃了很多家,面的种类也从吃了数种。有些面是汤汁棒,有些面是面条口感好,不过总觉得大同小异,我仅仅感觉它是一种商品,一种速食,不过它确实也是一种商品,而我不知为何记忆里却觉得它应该产生一种商品所没有的温度。
经常一个人吃面,有一天看着玻璃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面的热气从开始的铺面而来,到后来的柔柔弱弱,这带着酱料味道的蒸汽,不经意间勾起了我味蕾最深处的记忆。
食物大多数时候仅仅是食物,但是只要有人的参与,配上时间的发酵,它就有可能产生一种情感的味道。
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那时候家里吃的面,大多都是干干净净,几乎就只有面了,也有的时候看起来乱七八糟,不知道啥时候的剩菜剩汤倒进锅里与面汤融合一下,便解决了一顿温饱。
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是方便面。可能因为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食物,廉价方便面里面的口味厚重的调料总是给了我无尽的期盼。那时候下方便面一般会加个鸡蛋,有时会加个火腿肠,我一直觉得它在碗里的模样不比包装图片上差,它对我来说就是小时候的一道山珍海味。那时候面大概融入了一种我对简单满足的向往。
不久后,开始上初中,那时候可能是因为家里条件上来了一点,又可能是因为父母也开始觉得吃方便面不好,所以自从初中起,我就很少再吃方便面了。如果要吃,大多数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用开水泡一泡,自然,味道天差地别。
初中和父亲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多,有些时候他会带我去下碗面吃。我记得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吃大排面,那块肉当真觉得好大好大,那时候初次体验的视觉和味觉的冲击,可能直接塑造了我对大排面的钟爱,同时也塑造了我对大排面的挑剔,有些口感,只有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能吃出来,在那以后似乎都是过眼云烟。
高中是我对面印象最深的年纪。到了高中,学习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不仅仅是孩子紧张,父母也紧张,父母很多时候都希望给孩子做更多,但有的时候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食物往往是最好的途径孩子味蕾的满足往往能带给父母心理上莫大的满足。
我记得有很多个冬天的早上,天还是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都像被冻住的冰块,在等着被一点点解冻,我在被窝里,迟迟不想起,无论如何都想再多睡五分钟,再多睡五分钟。
父亲裹着厚衣服,带着皮手套,套上护膝,在六点不到就骑着电动车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自己家的碗里已经满满一碗面,和刚盛上来的别无二样,热气腾腾,扑面而来,而父亲手脚冰冷,脸冻得僵硬。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吃面,大多时候不敢看父亲,只是低头吃面。
除了早上会有面吃,在学校晚自习回来,父母也会根据我的意愿准备好面条,不过这次是自己下的面。白天去附近的羊肉店打回来一锅浓郁的羊肉汤,把细细的面条放入汤中,撒上许多葱花,不多时,羊肉面冒着热气呈现在我面前,清爽,干脆,而又厚实,浓郁的香味里带着特有的腥。细细的面条一下子就可以进入胃里,暖暖的羊肉汤,温暖了我整个冬天,为我在我的胃里,在我的身子上,在我的心里都披上了一层厚实的衣裳。
再后来,上了大学,去了外地,我印象里,好久好久没有在家吃过面了。一般放假回家,父母都是尽其所能,大鱼大肉,而面条这种廉价物似乎被摆在了厨房一角,成为父母平时打发饮食的绝佳伴侣。
如今,冬天又到了,初雪已经自顾自地落过,我突然好想吃碗家里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