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能够胜过不仁,就像水能够灭火一样,这是毫无疑问的,就像真话能胜过假话,真情能胜过假意。但是,有人说今天这社会坏透了,仁德是没有用的。这是什么呢,这就好比你拿一杯水,去浇灭一车木柴燃起的大火,浇不灭,就说水救不了火,这反而是助长了那些最不不仁的人,而自己那点仁,那一杯水,也失去了。不要说社会坏透了,只要我自己还没坏透,我的社会就有救。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矣。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
孟子说,好荣而恶辱,想要自己尊贵,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心理。但是,每个人自己身上都有能让自己尊贵的东西,却不去想它,老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尊贵。殊不知,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尊贵,不是真正的尊贵,别人能给你的尊贵,别人也能给你拿走,荣华富贵一场梦,一场空,最后你还是一个贱人。
“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赵孟,是晋国世卿,这里比喻有权势的人,你巴结上他,他可以让你鸡犬升天,但他随时可以给你拿走,让你鸡犬落地。
古往今来,我们见过无数权势倾国倾城的人,一朝倒台,身败名裂,原因是什么呢,就是“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皇上用你,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不用你,你比城门口的狗还贱。比如雍正之于年羹尧,喜欢他的时候,“朕都不知道怎么疼你!”得胜归来,皇上郊迎,百官要跪迎!一朝得罪,一路贬为城门守卒,最终还是处死。这就是“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一切荣华富贵都是虚幻,城门守卒才是自己本尊。
所以君子要以道自重,我的贵,在于我的道。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你认我的道,我就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不认我的道,我就卷而怀之,退而去之。在朝在野,我自重自贵,如果在野也不能,我还可以“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在找寻那君子之国。总之,贵在贵于己者,在自己身上。这就是为什么孔孟能尊贵两千多年,因为但凡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身上的贵,他都不要,都不沾。
这是自尊、自重、自信、自我、自得,安贫能乐道,富贵不骄人,有独立人格,独立价值。这价值的基础,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是扎根于人类的文明,扎根于人类共同价值观。尊贵者,在自己身上,则重如泰山;依附于他人,则轻如鸿毛。
【“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
膏粱,是肥肉和细粮。
《诗经》上说:“酒已经醉了,德已经饱了。”人为什么要去追求荣华富贵呢?因为贪欲,有多少都不够!拥有越多,缺憾越多,钱越多越不够用,位置越高越不满足,权力越大越觉得用起来不顺手。但是,如果我以仁义自饱,戴仁而行,抱义而处,则理义悦心,而天下之至味在我,这是“真的太阳真的泉水”,那么,我就不稀罕别人家的肥肉和细粮了。我吃得比你好,比你饱,我羡慕你干嘛呢?仁义既积于我身,则令闻昭宣,誉满天下,实大声宏,天下之至荣在我,我何必再去拿人家一件文綉华服来穿在自己身上呢?那文綉华服,不仅不能增添我的尊荣,反而掩盖了我的光彩。
饱乎仁义者,就创造了自己的世界中心,活在他人想象之外。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
仁能够胜过不仁,就像水能够灭火一样,这是毫无疑问的,就像真话能胜过假话,真情能胜过假意。但是,有人说,今天这社会,真不行!这社会坏透了,仁德是没有用的。这是什么呢,这就好比你拿一杯水,去浇灭一车木柴燃起的大火,浇不灭,就说水救不了火,这反而是助长了那些最不不仁的人,而自己那点仁,那一杯水,也失去了。
不要说社会坏透了,只有我自己还没坏透,我的社会就有救。
说仁德没有用的人,本身就是不仁罢了。求仁得仁,什么有用没用的?你不仁,你怎么知道仁?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yí bài )。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荑稗,是两种杂草。
五谷,稻、黍、稷、麦、菽,是庄稼里的好品种,但是,如果没长孰,还不如荑稗,因为荑稗熟了,也还可以煮来吃。五谷不熟,什么用也没有。仁义之道,也在于使它成熟罢了。
这里有一个重要的概念,管理学上叫“量胜于质”。我们不是说量变带来质变吗?没有量,就没有质。比如你生病要吃药,给你最好的药,但你每次只是舔一舔,怎么治得了病呢?还不如用差一点的药,只要你吃够量。
我们很多人,也追求仁义,但每次只是舔一舔,看对方没反应,马上就“你不仁,莫怪我不义!”舔那一下也不舔了。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gou);学者亦必志于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彀,把弓拉满。
羿教人射箭,一定要把弓拉满。学习之道,首先要把弓拉满,要尽全力,要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全力。那高明的工匠教人手艺呢,一定要用圆规和曲尺,要守规矩,学习之道,一定要守规矩。
这个道理,我们叫“少动脑,多动手。”老师教你方法,你别先评估一番,怀疑老师这方法行不行,犹犹疑疑试一试,果然不行,然后就放弃了,所以永远都学不会,不可救药。要深信不疑尽全力,一以贯之不放弃,只问耕耘,不问收获,静候佳音。
仁义之道,学习之道,进步之道,孟子这一段说透了,言尽于此,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也就当一场话说,孟子也没办法了。
我的孟子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中华书局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中国华侨出版社
孟子正义,焦循,中华书局
孟子译注,杨伯峻,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