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北风》——再品《诗经》多义之美

北风其凉 雨(yù)雪其雱(pāng)

惠而好(hào)我 携手同行(háng)

其虚(shū)其邪(xú) 既亟(jí)只且(jū)

北风其喈(jiē) 雨(yù)雪其霏(fēi)

惠而好我 携手同归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莫赤匪(fēi)狐 莫黑匪乌

惠而好我 携手同车(jū)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雨雪:下雪。雨,作动词用,下。雱:雪盛貌。惠而:惠然,爱慕貌。同行:同路。

虚、邪:皆有缓意。虚,通“舒”;邪,通“徐”。既亟:已经很紧急。只且:作语助。喈:疾貌。霏:雨雪纷飞。

莫赤匪狐:没有不红的狐狸。狐狸、乌鸦比喻坏人。一说古人将狐狸比喻为男性伴侣,将乌鸦视为吉祥鸟。车:通“居”,坐,坐车。


不少版本的解读都认为这首《北风》是写人民不堪卫国虐政,招呼朋友共同逃亡的诗。这个主要依据是《毛诗序》里提到“卫国并为威虐”的记载,另外朱熹《诗集传》中也说此诗“气象愁惨”。

但对出逃的人也有两种理解:华夏国学院的解读中认为是车中之人,既不是久征沙场的战士,也不是终日辛劳的农人,而是一批锦衣玉食的贵族;《诗经全译全评》中则认为是不堪压迫的奴隶在风雪凄迷中结伴逃亡。

按第一种理解,在风紧雪盛的时节,一群贵族相呼同伴乘车去逃亡。“既亟只且”写了局势的紧急,赤狐狂奔、黑乌乱飞,又写出了环境的凄凉,出逃的画面跃然纸上,整首诗好像都在传达着“赶快逃,别迟疑”这样的叮嘱。

按第二种理解,奴隶们号召大家团结,“惠而好我”;一起行动,“同行”“同归”“同车”;并劝告不要迟疑、徘徊,赶快行动。他们痛斥统治者都是一路货色,如狡猾的狐狸和不祥的乌鸦,这足以反映奴隶已觉醒和酝酿着的反抗。

《诗经本义注译》中又认为这首诗是在写女子郊外偶遇赶车的男子产生爱慕,遂要一起乘车。估计是从“惠而好我,携手同行”“惠而好我,携手同归”“惠而好我,携手同车”这些句子中得来,这些句子层层递进,的确是含有爱慕之情。

第一节是这样理解的:“北风呼呼北风凉,大雪下得白茫茫。聪明人你要喜欢我,咱就携手共路奔前方。你威仪从容又温雅,我已经爱上了你呀,这这!”这样解读完这首诗的风格大变,又写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女子,那些环境描写又有哀景衬乐情的效果。

骆玉明编定版提到还有一种解读认为是在写少妇不堪暴虐的丈夫而急与情人私奔。这点应该是根据诗构建的风雪世界,仅有凄惶的萧索,没有丝毫美感,再加上里面不停的催促要逃离的紧张感得来。暴虐的丈夫难道是“莫赤匪狐,莫黑匪乌”这句的解读?似在痛斥“天下乌鸦一般黑”,丈夫的秉性难移,赶紧和心上人远离他。

这样分析下来,这首诗的确可以有多种理解,好像也都讲的通。

《诗经》历来擅长渲染情感,其一唱三叹、回环复沓的章法,最能感染读者的情绪,使诗作的内蕴得到有力的彰显。本首《北风》就是这样。

全诗共三章,前两章内容基本相同,只改了三个字。反复诉说,使情感叠加于字里行间。把“北风其凉”改为“北风其喈”,意在反覆强调北风的寒凉。而改“雨雪其雱”为“雨雪其霏”,又是极力渲染雪势的盛大密集。又把“携手同行”改为“携手同归”,复沓的运用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不管哪一种解读都蕴含着感情的叠加和张扬,都能品读出《诗经》的音乐和多义之美。

细井徇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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