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老妈回忆起已过世的老姑,我也跟着回忆起了曾经每年去老姑家串门拜年的情景。
老姑是爷爷的妹妹,大多数地方都称呼为姑奶奶,而我跟着爸妈老家的习惯,都称呼老姑。
因为爸妈由潍坊来到青岛发展,所以在青岛的亲人并不多,老姑是我们在青岛唯一的血缘亲人。
但是由于是我们隔辈的亲人,平时又少有来往,所以我们对老姑的感情并不深,加之老姑家里毫无玩具,毫无小孩子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们并不喜欢去她家。
平日里即便不去,每年过年雷打不动的串门去处就一定是老姑家。我不知道爸妈去串门是带着怎样的初心和心情,但是对于我和妹妹来说,这是过年期间无聊得不能再无聊的一件事情了,每年的这一天都是硬着头皮去,煎熬着倒计时靠到下午离开的时间。
如果把每年的这一天都拍成记录片,快速播放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么多年的这一天都是惊人的相似。
进门叫老姑老姑父,喊声过年好,老姑高兴得笑成花。接着就是热情迎我们进屋,而且必定会评论一番两个孩子长个子了之类的。
进门不久,老姑就去抽屉里掏红包,一人一个,爸爸妈妈和老姑推推搡搡好久才让我把红包收下,当然,过后还是要上交给爸妈的,红包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过过手而已。
接下来,爸爸妈妈进客厅坐下,老爸和老姑父就开始夹起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不一会儿,整个客厅就烟雾缭绕了。
老妈和老姑絮絮叨叨些家长里短,日常琐事。
很快,老妈和老姑就开始进厨房忙活起午饭来,留下老爸和老姑父继续谈论他们的“国家大事”。
而我和妹妹每次都呆呆地坐在其中一间卧室的椅子上从头无聊到脚。
卧室里没有电视,没有玩具,甚至连一本书都找不到。于是就一遍遍的看着钟表,等待时间快快过去,衣橱上方的钟表是我们对老姑家印象最深的一样东西了。
后来我和妹妹上大学后就开始被允许不再跟着去老姑家拜年了,我们可以去找自己的朋友们玩,当时真是觉得自己像放飞的小鸟一样轻松自在。
直到后来,老姑查出癌症,住院几个月后就过世了。当时我在外地上学,爸妈也没有把我叫回青岛,于是,对于老姑的记忆也就保留到这里。
许多年后,自己也当妈了,终于少了年轻时候的心气儿,少了跟爸妈的情绪抵抗,可以静下来听爸妈说说家常,这才了解到老姑这一生的不易。
老姑不识字,她那个年代,女人是不需要识字的,大多数的女人都安稳地在出生地生活到老,而老姑却在三十几岁时候随当兵的老姑父离开农村来到了青岛。
当过兵的老姑父后来专业到了地方单位,慢慢也就当起了领导,而他的官威也一直带到家里。老姑包揽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工作,买菜做饭收拾家等等。
关于买菜做饭这些事情做也就做了,但是老姑父管钱,连买菜钱也管,所以每次老姑出门都要临时跟他要钱。
老妈说,老姑一直是个要好的人,这些难处她从未跟别人说起过,每年过年过节和孩子们结婚,老姑也都拿出钱来给个红包,就连病倒在床上已经不久人世了,还塞给我妈一些钱,说是给即将结婚的堂弟的份子钱。
老妈说,看着她手里那一卷钱,她都忍不住掉泪了。因为是自家亲戚孩子的婚事,有那么一次半次因为这事跟老姑父要钱时发生冲突,以后要好的老姑就不再要了,钱都是她平时买菜一点点攒出来的,所以都是零钱,还嘱咐老妈给换成新的整钱,这样不好看。
老妈回忆到这里时,依然眼里泪水打转。我也这时才意识到每年去老姑家拜年,老姑给的红包是怎样的珍贵。而老姑的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也让我感到了这份血缘的亲近。
此时回忆又回到了每年硬着头皮去的那个家,虽然没有豪华的装修,但是每一处都收拾的利利索索。
满桌的饭菜都是老姑的拿手菜。鸡爪冻是我最爱吃的,浓浓的鸡汤凝结成肉冻,不像猪肉冻那么结实Q弹,它用筷子轻轻一拨就散开,露出“性感”肥胖的鸡爪子。
枣饽饽也是我最爱吃的,我一直好奇,怎么老姑家的枣饽饽那么香,那么漂亮呢?饽饽皮细腻有光泽,和老妈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
在这样的回忆里畅翔了一圈后,感觉曾经那段被迫去硬着头皮拜年的伤不见了,留下的是带着饭香,带着亲情的暖暖回忆,继而让心里增长出好多爱的力量。
感谢老妈不经意间给予我的这份爱的疗愈,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