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猛季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是狗屁,那是理想,那值几个钱?马龙是这么说的,李刚也是这么说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大金刚之二。

炎热的夏天,躁动的人们,像蚱蜢,像蟋蟀。是荷尔蒙涌动的季节。一条条大白腿在面前晃动,手里捧着一本书,背着一个背包,花红格子的裙子,花白格子的裙子,还有紧身裤,勒出多余的肉拥挤在臀部。李刚傻笑,马龙傻笑,我也跟着傻笑起来。

初中那会儿,我和李刚是好友,但不是一个圈的人。我属于典型的学习型,他属于道上混的,我和他从来不提打架斗殴,挑事儿。每次中午,他们总是兴奋至极的跑来学校,不知道他们又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还是又把哪个团伙给端了。拉帮结派是他们的组织纪律,谁有难,四大金刚准上,那是规矩。至于他们帮派之间的斗争,到底激烈到什么程度,我始终难以想象。不过有一次,我是亲眼所见。

那天我从宿舍门口走出来,看到他和几个道上的人,头对头,像两只斗鸡一样,脸红脖子粗,没吵几句,那两个道上的明显要开战的姿势,李刚愣是比人家少一头,但丝毫不输气势,那个年代道上的始终是要讲排场,始终是要讲规矩,先来的是来茬架的,也就是约架的,气势上肯定要凶猛,还要显示出实力,单看这两人,大高个,年龄也不小。我以为,李刚应付几句就行了,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砍刀,直接朝着大高个,胳膊上就砍了去,瞬间顺着手臂血流满地,大高个蒙了圈,眼瞅着这些货居然带着家伙,边捂住胳膊边向校门口退,口中大骂,具体什么没听的太清,大概是说让他们放学等着之类的。

年级主任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蹭了出来,冲着大高个大喊,让他们站住别走,说也奇怪,这伙人争执了不下半个小时,怎么也不见学校里半星点领导,这人要被打跑了,但是出来了这么一个校领导。捡了个漏,但人根本就没理他,眼瞧着就出了学校。

中午回到班里,他们几个特高兴,上窜下跳,兴奋之极,恨不得把整个教室都掀起来,我终于感受到一股热血的力量,但我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胳膊上一道几十公分的长口子,从里面渗出着血印子,那血新鲜极了。我问他,中午害怕没,李刚说怕啊!然后又咧嘴笑,怕个求,我听得出他得意了,我说他干嘛打人家茬架的,这不是不讲规矩么?李刚说,规矩?规矩就是不能吃亏。马龙一旁说是这么个理儿。我有些担心,问他们学校知道了怎么办?

李刚说我学傻了,没看到学校教导主任最后那样儿?追究就追究呗。他说他是学生。最后这句他是笑着说的,大笑的那种。

过了可能有几天,李刚没来上课,我隐隐约约感觉要出事儿,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被人打了,脑袋缝了十三针,怕是被打出个窟窿。马龙也没来上课,其他几个金刚也没来。

到了学期末,炎热的夏天,教室里弥漫着沉寂的复习气息,我靠在后桌上,嘴里叼着一支笔,我写不出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个字,我就看着窗子外,这个铁笼一样的教室,围住着我,这些书就是挡住我视线的墙,这墙在眼前晃晃悠悠,阳光照不进来,我的热血出不去,我突然想起了李刚,自从那次住院,他可是一直就没来,不知道是不是给出分了,还是在医院养伤。我看了看四周,同学的头全都埋在书里,纸上唰唰唰的不停,我也和他们一样,我也是这唰唰唰声中的一员。教导主任说,不学习就没有出路。同学们看了看他,也没什么反应,接着低下头,唰唰唰起来。

又过了几天,我路过操场,居然看见他们在打球,是李刚吗?是李刚吧!还有其他几个金刚,哟!趁他下来喝水的功夫,我上去喧了几句,问他最近这么长时间哪去了?

我去别的学校蹭课了呗!哈哈,还是被处分了,这不能叫处分,这叫还我自由。

炎热的夏天,躁动的人们,像蚱蜢,像蟋蟀。

快上课的时候,他们几个兴冲冲的跑道教室,冲着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大嚷,以前我打架,教务处总给处分,今天教务处的老王叫我去打架,哥几个那还不领命。那些个漂亮女孩,一下子就傻了,然后脸红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中午来了一伙校外的成年人,教务处主任老王,上去理论,还没问个话,就说了一句,你们来干什么的,上来就被打了一个眼圈,眼前瞬间一黑,还没反应过来,那货一路跑没了影子,老王站在原地半分钟,傻了眼,冲着操场喊李刚他们,给我追,给我打,打坏了算我的。李刚,马龙听了那还不急,李刚瞅见一个自行车,拽上就追,马龙顺着围墙,一股劲翻了过去。没过几分钟,李刚骑着车子,追上了那伙人,飞起来就是一脚,马龙一伙人后脚赶到,两伙人一通拳脚巴掌,那几个校外的哪是李刚他们的对手,主要还是吃亏在人少。

就这事,教务主任老王很是表扬李刚他们。自此,李刚也算是在学校扬名立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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