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269)

城外的山地在月下披上一层朦胧的银光,这里的山势虽然陡峭,但有牧羊人多年来踩出的小径,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行人沿山路朝山下走着,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成了夜色中唯一的噪声,彼得抬头朝天上望去,圆月已经偏西,明显是后半夜了。他回头望去,高大的城墙如蹲伏的巨人,正默视着他们的行踪,狗吠声仍时不时从城内传来,如噩梦中流泻出的情景。他不知为何紧张起来,看走在前面的他,握紧了手中的快刀。

却没人说话,其他门徒也在想心事,不但困惑,又莫名伤感。他饭后说的话他们半懵半懂。逾越节晚饭后按规矩是不能外出的,而应在家中守夜。更何况夜这样深了,他为什么要带他们出城走夜路,而不住在招待他们的主人家里。而且,深更半夜的,这是要到哪里安歇?

溪水声在夜晚更加分明,城下的汲沦溪就在前面了,溪水并不湍急,也不宽阔,却将澄明的月色揉合到一股股潺潺的细流之中,平添了几份安宁。他先涉过了溪水,身后的十一个门徒也跟着过了,彼得手中的快刀闪着月光,约翰却背着一个男童,那男童浑身赤裸,裹着一个被单,是主人家的孩子,名叫马可,本来已经睡下,看到众人要离开,因为喜欢和门徒们在一起玩耍,便从床上爬下来,趴在约翰背上一起出来了。

他们很快爬上了橄榄山,这是他们过去几天每天来回走的路,早上从伯大尼的玛大、玛利亚姐妹家走到耶路撒冷的圣殿,晚上再原路走回去安歇,却从未走过这样晚的夜路。他一直走到山顶,进了山顶上的橄榄园,又叫客西马尼园。门徒们看他在园中坐下不走了,便也分别找了坐处坐下。树叶稠密,只有零星的月光像雨滴洒到地上,夜色也稠密的将他们罩住,睡意如雾气升起,慢慢笼住了他们。

יֵשׁוּעַ叫起来彼得和约翰、雅各兄弟,让他们跟着自己,对其他人说:“你们坐在这里,我到那边去祷告。”于是带着三人往园中深处走去,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对三人说:“我心里充满忧伤,几乎要死。你们留在这里,和我一同警醒。”

三人便与他一起坐下,听他祷告,又见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俯伏在地,祷告说:“我父啊,如果可能,求你使这杯离开我。然而,不是照我所愿的,而是照你所愿的。” 说着这话,他全身颤抖,如内心正被痛苦的汁液煎熬。

彼得三人因晚饭饱足,早已困顿,现夜深园静,不由昏沉睡去。正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人拍他肩膀说:“西门,你睡着了吗?不能警醒一小时吗? 总要警醒祷告,免得陷入试探。你们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软弱了。”

彼得猛然睁开眼,看到拍他的是יֵשׁוּעַ,虽内心羞愧,但双眼如被胶水粘上,脑中还有残留的梦境,正是昨夜在席间的欢声笑语。他不知如何回答,勉强坐好,重新祷告起来。יֵשׁוּעַ离开他们,又如之前那样,俯伏在地,说出同样的祷告::“我父啊,如果可能,求你使这杯离开我。然而,不是照我所愿的,而是照你所愿的。”

朦胧之间,彼得又被拍醒。原来他刚刚又沉睡过去。他将睡意像山一样推开,重新低头陪着יֵשׁוּעַ祷告。

彼得第三次被拍醒了,יֵשׁוּעַ说:“现在你们仍在睡觉安歇吗?看哪,时候到了,人子被出卖在罪人手里了。起来,我们走吧。”

朦胧之间,彼得耳畔隐约听到山下有脚步声传来,他一个激灵,猛然站起来,伸手拿起身边的快刀,走到山边,向下看去,上山的路上有蜿蜒的火把,火光之下是闪烁的铠甲和明亮的刀枪。他心突突跳起来,去看יֵשׁוּעַ,יֵשׁוּעַ的面容不再被悲伤笼罩,而如月色平静。

火光之中,犹大正快步走在前面,身后是祭司和法利赛人,再后面是打手和罗马军兵。前半夜,犹大匆匆到圣殿去找祭司长,让他们带人跟他去抓יֵשׁוּעַ,因יֵשׁוּעַ在吃晚饭时说要离开。他们听了,赶紧召集了众人,跟着犹大,一路向城南的那处豪宅赶去。那里却没有抓到他们。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犹大说出了另外一个去处:伯大尼。那是他们过去几天过夜的地方。

犹大走得急切,心中后悔没有早点离开宴席,又恐怕此行找不到יֵשׁוּעַ。他在深更半夜离开,跑到哪里不能藏起来呢?倘若伯大尼找不到他,自己又如何交待呢?心里想着,冷汗淌下来,看看前面快到山顶了,便回头对为首的几个头领说:“山顶之上就是客西马尼园了,他们有可能在园中休息。他若在那里,我会上前和他亲嘴问安,我亲谁,谁就是,你们就先把他抓住,省得让他逃掉。”

山顶到了,犹大正要走入山顶的橄榄园查看,猛然看到园子的入口那里站着一排人,为首的正是יֵשׁוּעַ。犹大心中狂跳,他站在那里,定了定神,等后面的人跟上来。

火光之下,יֵשׁוּעַ望着对面的众人,问:“你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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