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所见的事物保持谨慎地怀疑与质疑是一种难得的品质。这种品质难以获得的原因在于:怀疑的能力不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我们将理查德·德威特所著的《世界观》作为一种认知堆砌的话,可能就偏离了理查德·德威特真正想告诉我们的东西。在梳理哲学与科学的过程中,“史”的概念的加入可能会让人觉得按照时间线的进度,我们现在已知的和已确认的认识是沿着一条“线”连绵而来的。尽管面对哲学和科学这两大知识体系,哲学的脚步要迈的更早一些,但从理查德·德威特的《世界观》来看,哲学与科学基本上应该是同时发生的,只不过科学在萌芽初期实在是太粗糙了。
《世界观》所展示的内容往往会引起这样的误解,若不注重其实时间的先后和出现人物的先后的话,我们会误以为这些内容是先后发生的。理查德·德威特将这些分散的、独立的和无关的内容联系在一起时,我们可能会意识到,有些独立的内容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或许读者可以做这样的理解,这些认识本身就存在,它们需要的不过是等人发现而已。
正如在这本书中指出的一样,若我们从小接收的是亚里士多德世界观,那么我们将以地球为中心的认识当成自己的常识,从小接收牛顿的世界观,那么我们也会将恒动作为常识来认识。但我们有没有意识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现在拥有的世界观,最后和亚里士多德的世界观一样证明为错误。被我们视为如此明确且正确如常识的认知,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呢?
在被我们认为科学进步一日千里的当代,我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认知可能是错的呢?那么,真的,又是什么?
当尝试去回答这些问题时,单单凭借理查德·德威特的《世界观》一本书显然难以做到。将这些零散的认识逐步的收集起来并建立起认识的体系时,在我们重新凝视人类数千年以来思想的点滴积累时,我们是否还得要再次考虑这样的问题: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哲学、科学和历史之间的联系永无止境且错综复杂,它的迷人之处在于由它们所构建出来的知识体系。正如科学的实质在于证伪,而不是求真。而哲学则允许思想左冲右突,历史则代表了时间的积淀和过滤。《世界观》所代表的梳理不仅仅止步于厘清万千关系,还在于理查德·德威特提醒我们“怀疑”与“质疑”的必要。也正是这两种品质造就了哲学与科学,同时也我们书写历史时提供了必要的依据。
亚里士多德的世界观现在看来大部分都错的离谱,但是我们依旧会汲取亚里士多德遗留给我们的智慧。历史一旦开始,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在一路横冲直撞的过程中,有些认识被加入,有些知识被摒弃。而我们也会在《世界观》这样的书中发现,其实我们现在拥有的世界观其实已经被颠覆更新过好几次了。而这种更新的能力,或许就是来自“怀疑”与“质疑”的品质。
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在五百年之后,我们的子孙也同样会书写他们所认识到的“世界观”,并对我们所信赖的世界观指指点点,我们现在秉持的认识或许在未来的他们看起来陈旧且诡异。
阅读类似《世界观》这样的书籍,我总觉的重点不是在“对与错”之间游走,而是能够知悉与评判有关自我的“怀疑”与“质疑”的能力。并且对所认识的世界观总能保持一定的谨慎的距离。在中国历史中,与这种质疑能力能匹配的话是这样讲的: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很可惜,说这话的人,他的勇气与视野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理查德·德威特的《世界观》就像一座小型的思想博物馆。在许多书评中我们可以看到有关本书内容的佳作。不过我倒是对其中展示的“怀疑”和“质疑”特别感兴趣。而我们也知道,在西方哲学和科学的进程中,“怀疑”和“质疑”正是知识体系主动更新的动力来源之一。对于“证伪”这一过程而言,“怀疑”和“质疑”始终不曾缺乏。
我们现在已有足够的知识体系和科学实证来说明亚里士多德的错误。但是我想在亚氏之前,有没有可能亚里士多德也是这样反驳过更为古老的认识。这种不断推翻那些种种被当成常识的举动,才是《世界观》这本书所要讲述的重点吧!在阅读哲学与科学史的过程中,哥白尼和达尔文所引起的争论可能是自中世纪以来最为剧烈的环节。也正是这两次具备颠覆性质的认识,我们也突然发现,世界对于不同的认识的容纳程度也一并得到了改观了。用更进一步的话来讲,容错能力与质疑能力并非一致。《世界观》中所展示的思想脉络正是从被我们认为是错误的发现中一路前行至此。当然,我们也不能骄傲的认为,我们现在所具备的认识体系可以一直具备评判的水准。
如果只是简单的罗列思想博物馆中的每一件展品,那么这样的博物馆会不加区分的将过往的一切收集进来,我们在《世界观》这本书中所见到的展品,都是幸存的。而导致这种结局出现的,正是自人来临世界之事就具备的好奇心与怀疑能力。
在习以为常中,我们不要忘记了问一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