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突然发来微信，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斟酌。她说，想请我帮个忙。我心里一沉，预感她要借钱。果然，她开口了。我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我说，我从不借钱给任何人，也不向任何人借钱。借着这个机会，我顺带提起了自己最近手术住院的事，甚至提到了那些深藏心底的死亡焦虑。

人是很难向他人暴露脆弱的动物。我对她说，如果不是她向我借钱，如果不是她那种难以启齿的难为情，我也不会向她提起这些烦恼。她问我，生病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也在想，借钱有什么可耻的？我们都害怕暴露自己的脆弱，害怕被拒绝、被伤害、被低看、被耻笑。说到底，是我们对他人、对自己缺乏信任。

我举了我家狗的例子。我说，每次我摸它，它都会翻过身，露出肚皮——那是它最脆弱的地方。它为什么敢这么做？因为它知道我爱它，不会伤害它。我们为什么不敢向他人暴露脆弱？如果我们得到的是支持、安慰、关心、体贴，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害怕的，其实是那些未知的反应——拒绝、伤害、低看、耻笑。这些恐惧，源于我们对他人、对自己的不信任。

在互换了彼此的脆弱之后，我和她聊了很多以前从未触及的话题。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是两棵原本各自生长的树，第一次在根部有了接触。这次冒险让我们都收获了更多的信任。我很开心，因为这次冒险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体会到了这种成长带来的喜悦，体会到了被人信任、被人期待的温暖，也体会到了被他人真正听到、看到的满足。甚至，我从她的视角重新审视了自己那些曾经以为悲情的事件，发现它们并没有那么沉重。

感谢上苍，在我步入不惑之年时，终于有勇气去建立一些真实的人际关系，并品尝到其中的快乐。这种快乐，不是浮于表面的寒暄，而是根植于彼此信任与理解的深度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