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收到一份意外的礼物。
六月的“Ageless Pursuits永恒的追求”课程,连续三周,毎周有四门课程可供选修,上课的教室分布在Music School大楼和旁边的另一栋教学楼里。
上周的古典音乐和这周的爵士音乐课,一位扶着助行椅来上课的老太太恰好都是同学。这周一课间休息时,我先留在教室回了几条微信,才起身去另一栋教学楼的茶歇处准备倒杯咖啡。推开一楼的玻璃门,看到那位老太太低着头坐在两座教学楼之间的连廊下晒太阳。茶歇的地方,需爬上十几级台阶,估计她没法带着助行椅上去。便跑去问她需不需要给她带杯咖啡和曲奇饼或小蛋糕。她有点意外地抬头,然后很有礼貌地回答~“你太有心了!请给我带杯加糖的咖啡。”
那天中午,端着咖啡和她在阳光下彼此介绍,聊了会天。她叫Ann,英国长大,上世纪50年代到UBC读大学,在这认识了来自美国加州的先生。安说话时会认真地凝视着你,不由人不注意到她化着蓝色眼影和描着黑色眼线的眼睛,仍然熠熠有神。我说自己是动画片维尼熊中的Winnie,也许是想到憨厚可爱的维尼熊和我的反差,她精心化妆的脸上绽开笑容。安的银发中掺着几缕红色,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非常漂亮,当我说喜欢她头发的颜色时,她偏着头回答~“当你年纪渐长,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拥有和年轻时不一样的发色。” 哈,真希望到了她的年纪,也有和她一样笑对岁月的幽默感。
这几天课间茶歇,给安带咖啡时,都会在阳光下和她聊会天。周二早上风特别大,把住处凉台上的帆布椅都掀翻了。喝咖啡时,安笑着聊起天气,那时风已静了,她四处张望着,感觉她和树木花草一起在好奇地体会大自然的瞬息万变。
昨天课间,我说起这周的爵士音乐家和乐团作品的介绍,对于自己来说是种新体验,还说不上是否喜欢。安说~
“我以前更多听古典音乐。往常我和先生爱去听室内音乐会。但你知道,我在英国长大,在我小时候,二战前后的岁月,收音机里经常能听到美国的流行音乐。所以这次开爵士音乐课程,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选修这门课,因为这是我成长的环境中听过的音乐,并不陌生。交响乐中有许多弦乐器,小提琴、大提琴,而爵士乐中更多的是铜管乐器,听这些乐器象彼此对话一样被编排在乐曲里,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周四喝完咖啡回到教室,安说有一份礼物给我,谢谢我每天贴心地给她拿咖啡。她有点伤感地说,上一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没法去茶歇处,没有一个人给她拿咖啡。其实,上周这个“没有一个人”,也包括有时脚步太过匆忙的我。
安的礼物是一盒精心包装的巧克力。下课后,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我尝了一颗。也许想起某部电影中的那句话太过俗气~“人生就象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但我还是在阳光下吃着巧克力,发了好一阵呆。
谢谢安。
后记:
六月的第三周,继续上课,但茶歇时已经看不到安。之前,她告诉我这周的课她没有选修。课间喝着咖啡,望着她曾经晒太阳的角落,会想起我们最后一起上课的那天茶歇,她谈起她去世的先生,那位经常与她一起去听音乐会的伴侣。她有过两段婚姻,她说,第二位遇到的是真爱,相伴一生。祝他们有一天在天堂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