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年秋,地点:咸宁通山的某一条街道,人物,一位二十二岁的女孩子,一只淡蓝色的蝴蝶。
二零一五年的初秋,某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湛蓝色的天空,一丝丝白云,一群群飞鸟。
垃圾场边缘的那棵巨大的白杨树,树枝哗啦啦的,如同浪花一样在琥珀色的天空上拍打。树影在窗前橘红色的木桌上摇摇晃晃,寂静的灰尘在淡黄色的阳光里慢慢的飞扬。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空,树影一点一点的向我攀爬,生锈的铁窗外,那一盆盆栽,长满了荒草。
终于,阳光在树影一起来到我的脸上,我闭着眼睛,忽然想到另一个城市的朋友,大沁,不知道她在干嘛。
我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背着包,推开门,走了出去。
车子在碧绿如烟的群山里翻来覆去,我身边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着我,露出一排焦黄色的牙,缺了两颗,如果他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孩子,那样子应该是非常可爱的。他的头发就像面条一样,一缕一缕的从头顶上那黑灰色的帽子里漏下来,遮住了眉毛。
“你是通山人吗?”他问我,眼睛浊黄。
“不是,我来通山见一位朋友。”
“我从深圳回,我妈妈生病了。”
“哦!”我别过脸去,不去看他。
“是来见男朋友吗?”他问我。
“不是。”
“我女朋友就要结婚了,我回来也因为她。”
“你是回来结婚的?”我向他看去,窗外的树木飞逝,如烟,深绿色的烟,虽然是初秋,空气似乎沉甸甸的有些冷。几个小时后,我问大沁:“为什么,你这边都是山?”
“因为通通是山,所以才叫通山啊!”我笑了,她也笑了,坐在她的电动车后面,在小镇的街道上穿行。
“不是,她和别人结婚,等了七八年,终于不等了。”我身边的那个男人说,淡淡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什么?”
“太穷了,我一直想等我攒够了钱,就娶她。”
我没有接着问下去,看着窗外,山,不停的向后退去。
下车的时候,他起身帮我将背包从客车顶上取下来给我,在车外,我们站在阳光里,他向我挥手。我扬起手,向空气挥了挥,他佝着背,微低着脑袋,就好像拿着伞抵着风雨艰难前行。
我坐在车站外,飘着红旗的杆子下,我面前的水泥地上,晾晒着一些手工食物。
我坐了会儿,然后给大沁打电话,告诉她,我来到了她的城市,在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通山不大,傍晚我和大沁站在山顶上,看着山底下渐渐燃起万家灯火。
“这边是老区,这边是新区。”大沁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山底下,辉煌的灯火,如同一条奔腾的河流,从群山里流淌出来,复又回到群山里去。
大沁坐在办公室上班的时候,我在通山这座小镇里闲逛,群山,河流,新老建筑,在建筑里穿行的人群,我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就像是在画里。
我站在细碎的树影里,看着对面那埋在新建筑中的老房子发呆,那从屋顶流泻而下的藤蔓,如同瀑布,将窗户遮挡住。
这时,忽然出现一只蝴蝶,淡蓝色的,从我眼前飘过,在阳光下的树影里翩跹,在三轮车的车轮旁,就像在田野里追逐着风一样怡然自得。
我向它走去,拿着手机,追逐,在通山那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上,树底下细碎的树影,阳光斑驳。
一辆小轿车忽然疾驰而过,蝴蝶不见了,我找了半天,在街边的下水道旁,看到了它,在灰褐色的地面上,淡黄色的阳光,细细的风,吹着它的翅膀微微的颤抖。
我将它捧在手心里,夹在本子里,画在画里,写在书里。
我常常想,如果它没有误闯到那条街道,如果我没有追逐,它是否,还在它的世界里,自由的翩跹,嗅着花香,乘风而翔。
我坐在那根飘着红旗的杆子下,大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浅浅的笑,暖暖的,就像是风,就像是秋天的阳光,我坐在她的电动车后面,她载着我,在小镇的街道上穿行。
我们从她的曾经的校园旁走过,坐在她曾经的学校旁边,吃她小时候吃的小吃,看着她曾经看过的风景,和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一起吃饭,爬山,站在山顶上,看着山底下,渐渐燃起的万家灯火,如同奔腾的河流一样,从群山里流泻而出,复,又回到群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