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典镜林典镜的博客
闷午蝉鸣,祠堂里,我坐在一张长椅上,十指相叉颔首低。这也许不能算家族祠堂,因为我们村也不多人。反正祖宗的牌位可以祭供,才离世没多久的,也可把逝者的遗照摆上。
可,这位离开的人……是我亲爱的爷爷啊!
尽管因为岁月久远而模糊了记忆——犹记得祖父那温人的慈笑,那佝偻的脊背,还有那紧握手心的触感——可那份亲,总也忘不了。那时三世同堂的日子,是我童年的美好回忆,幸福的时光啊。若能回去,该多好!
但是有一个叫做“现实”的家伙,他狠狠地揪着我的耳朵,“已经不在了。”
我眯着眼瞟往一旁,强烈的日光灌在我的身上,而右腿边——朝着祠堂的里面——便是光与暗的分界。那么模糊,那么清晰。我痴望着祖父的遗像,“阴阳相隔……啊!果真回不去了么?”
回不去了。
翌日晨,我走去祠堂,却发现在这祠堂里,也有一个少年坐在一张长椅上,十指相叉颔首低。这时望过去,不仅有些既视感,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我走到他身边,认出了他——
“表弟啊。”
“表哥。”
“还……好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捂着脸——并没有在啜泣——而我,亦不语。
爷爷儿孙满堂,当年住在我家陪我玩也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我不是最小的一个,爷爷也不会只偏爱我而忽略别的孙儿。
表弟终于开口:“外公说过他以前日子苦,都教我们要珍惜现在,那他自己怎么可以不珍惜,就这么走了呢!”他似乎在责怪已逝之人,但我明白他。
然后,便又沉默了……
午后,大家准备要送棺入墓了(装X的说就是“出殡”),而在此之前,后辈亲属最后还要行一次跪拜,即“最后的问候”。
轮了几个,到我了。我跨过门槛,伴着妇女们做作的啼声,摆着一张僵尸脸面对着棺材,跪、拜、叩,行了三次后便沉重的走出去。鼻与唇不禁抽了两下。
山上。
我眼睁睁看着灵柩伏土。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静静地这样望着。我喃喃道:“好好……歇息吧!”
下山。
我原本是随着队伍下去,却因为鞋带松了才停下来。后面的人一个个从我身旁匆忙地走过,我系好了鞋带,像是受到召唤一样马上往山上望去。
却没有看到什么。
视线稍移,又好像在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影子。是,是……是爷爷!他正上山去,一会转过身来,慈蔼地朝我笑。我正想走过去,爷爷又忽然不见了。
不……不是突然消失;而是……而是已经不在了……
幸福啊,本就在身边,就在眼前,怎么人就看不到呢?失去了,才晓得珍惜。
风起了,树想要静了,却没法子,是它不知道静好吗?空遗憾,已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