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记
——又历一季鹅黄飘
那年冬天,年关将近,新雪即过。
父亲携了妻儿,一齐回到那阔别许久的故乡去。
及至家乡已是暗夜,老家的砖房氤氲在一片昏黄的灯暖色里,像静默无言的老人,笃定的等待着离乡人的归来,安抚着久别故乡人旅途的奔波劳累身躯。
一行人停了车,踏着酥酥的新雪,步行转进悠长又寂寥的土巷之中。小巷中央却无雪迹,勤朴的农家人早就赶着新雪,扫出了供人行走并无泥泞的巷道。
祖父母早已准备好碗筷,安详又满含温情的等待着子孙们的归来。
花白平头短发的祖父,惬意的歪在老旧的藤椅里,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以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他那岁年良久纸张泛黄的八七版新华字典。不识字的祖母挨坐在祖父身旁,却饶有兴致的听着祖父讲着那些文化人的历历种种。橘黄毛色的老猫,慵懒的摊在火炕犄角,旁若无人的沉浸在自己温馨的暖窝里。
老屋旁小巷里传来的有节奏的脚步声惊动了尽职的家狗,深邃的黑夜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狗吠。彼时,幼弟的阵阵喊声早已淹没在这阵阵的犬吠声中。
祖母听闻声响,早已蹑着脚将迎出门来。霎时间,母子间温切的问候,幼弟欢喜的逗笑,锅碗瓢盆的碰撞惹扰了这座原本静谧的村庄。
及至屋内,祖父满脸堆笑,满足的望着他那活泼可亲的孙儿,问着近来校园的趣事,亦询问着期末成绩这个“亘古不变”的问题。祖母早已张罗着将提起准备好的饭菜端上餐桌,母亲亦相跟着忙里忙外。父亲和我尚沉浸在归乡的欢欣与朦胧之中,一时还不及回味,只是漫无目的的细细赏玩摸寻着老房子里细微的变化。
一场年夜饭的预备曲便在这般境遇下奏响。
月华如水,白如练。泻进千家万户,泻进这相互碰撞的酒杯中,更泻进人们的温情里。
因是新雪,这窗外还极寒冷。然屋内却是另一番暖融温煦的景象。北国特有的炉壁中炉火正旺,在这日日的红火往复中迎来一年又一年新春。
光阴流转,新旧更迭。在岁月不止的车轮里,我们告别了许多旧物,或畅然,或痛恸。与此同时,我们又不断迎来新交,或新奇,或忐忑。
而在这万般变幻中始终不变的,是对于故乡的柔肠百结,对于亲人团聚的希冀与盼望,对于血浓于水的亲情文化的传承与发扬。
从来如此。以后,也依旧如此。
最后,愿远行人在为生活所累穷困潦倒之时,莫灰心。因为北方那个老城小村庄里,一直都有人在暖心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