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母亲在电话里对我说:"29日是你爷爷的祭日,每年的这一天是我们全家祭拜和思念他老人家的时候。"母亲的话,让我在这北国都市喧嚣的无根漂泊中,鼻子一酸,不仅愈加思念爷爷,也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记忆中爷爷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勤俭,那样的虔诚。
爷爷是1926年生人,出生在民国时期靠海的一户农村家庭里,家中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妹妹是抱养的。小的时候,爷爷也进过私塾,读了几天就不去了。后来我问过爷爷:"爷爷,你当时怎么就不念私塾了。"爷爷说:"那时候,太小,书背不出来,就得挨私塾先生的打,戒尺打在手板太疼了,所以就不去了。"爷爷没再念私塾,也就只好走一条务农的路了。到了15岁的时候,田地里的各种农活,爷爷早就十分熟练了,特别是犁地耙地的技能掌握的非常自如。因此,在和奶奶相亲的时候,这算是一种过硬的本领而被加以赞许。爷爷也就凭借着他在农活方面的本领,当佃农,帮衬着贩牛的曾祖父和大爷爷,和曾祖母一起支撑着在芒果树下的大家庭,照顾着他的弟弟和妹妹们。后来,随着南京国民政府推行的币制改革后,法币也就在城里和乡下逐渐流通起来,最早的时候,100元的法币能够买一头牛,可是到了后期,随着南京国民政府统治的无能和崩溃,100元法币连一根火柴也买不了。在经历了"跑日本"的惊魂生活,以及内战弥漫的硝烟与通货膨胀的艰辛岁月后,爷爷他们终于迎来了解放。接着是土改,分得了些许的土地,因为靠海所以田地本来就不多。大爷爷仍然以贩牛为生,爷爷则在家务农,直到兄弟分家。梅州大姑出生的时候因为是脚先出来的,按当时乡下的习俗,只能送给别人家抚养。前脚把梅州大姑送到梅州后,后脚又抱养了后港大姑。从此,我也就有了两个大姑,后港大姑长大后不仅与她后港的亲生父母相认,而且也还嫁到后港村,和养蜜蜂的姑父育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梅州大姑后来也与爷爷奶奶相认了,而且也还嫁到梅州,和梅州姑父育有两个儿子,并抱养了一个女儿。
1958年大跃进的光景,因为之前村里办起了公共食堂,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生产生活资料一起充了公,大伙儿吃了几天有米有肉的公共食堂后,也就剩下汤汤水水了,再后来连汤汤水水也难以为继了,公共食堂也就没人去了。也就在这一年的中元节,因雇不起产婆,奶奶只好自己生下爸爸,自己用剪刀剪断爸爸的脐带。为此,产婆还不愿给爸爸开具出生证明,那一年村里只出生了爸爸一个男孩。爸爸的出生给爷爷奶奶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也给过往的岁月带来了希望。爷爷也凭借着自己的吃苦耐劳和诚实守信,当上了生产队队长,每天出工的时候,都特别卖力气,领着生产队的社员挣工分。爷爷所在的生产队在他的带领下,社员们基本每人每年都不"缺粮"。
转眼就经历了十年文革,文革结束后,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村里也分田到户了,爷爷的农活本领也就得到了更大发挥了,粮食蔬菜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还在国家的允许下搞起了副业,养起来鸡鸭鹅等家禽。为了扩大养殖规模,多赚一些钱,爷爷领着爸爸没白天没黑夜地干活,夜晚时为了照顾鸭鹅就睡在野外,没有回家。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几批家禽的成功出栏,家里的收入也就比较可观了。这时爸爸也老大不小了,又在林场当了多年的会计,人也长得很高大,于是爷爷决定给爸爸盖房子、娶妻子。1981年,在爷爷和奶奶的张罗下,爸爸和妈妈在新盖的房子结婚了,二楼是婚房,一楼天井还养了不少鹅。当时的三大件一应俱全,有缝纫机、自行车和手表,金耳环和金戒指等一样不落。1982年正月十二日,哥哥出生后,爷爷看着自己的长子长孙特别的开心,第二年的元宵节陈氏祠堂里摆了16桌丁桌,哥哥是头丁,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告慰祖先的鞭炮声,按照习俗由爸爸来放。因为作为头丁的家长,所以有责任组织好大伙儿,而且真的组织的特别好,于是大伙儿祝愿老爸明年接着再来摆丁桌。于是1983年11月18日,我也出生了,爸爸又摆了一桌,这一年村里也正好生了16个男孩。爷爷也更高兴了,两个孙子才相差20个月。妈妈说,我们小的时候,她有点忙不来,有时候看到我们哥俩不听话时,也就顺手揍我们几下,我们也就只好以哭为武器,来表示抗议。如果爷爷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看到我们哭的话指定把我们抱走,并加以安慰。所以,从小我就比较黏爷爷,他上哪我就上哪,可是,轮到要下地了,爷爷不能带着我,我又哭着要跟着时,他就会说:
“阿小,你不能跟我去,我不是要到地里干活,而是要到乌山打老虎。”
"一听是打老虎,我也就老实了,不哭也不闹了。因为在我印象中老虎是会吃小孩的,我可不能被老虎吃了。
(今夜回忆,2017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