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停了电,从早停到晚。是冬天,初冬。周末。
忽然哪都不想去,越不想出现事情的周末,越会出现事情。这是墨菲定律。
有考试,有作业,还有很多。似乎每个冬天的期末,都是这样。
可还是想看杂书——别人口中的杂书,暂且这样称它。
天气不错,想晒被子。中午去考试,不在本校区,走的时候把被子搭在阳台栏杆上,有几只黑蜂。早上在朋友圈刷到好心人的提醒:最近学校黑蜂多,是毒蜂,校医务室每天有好几例被黑蜂蛰的病人,请同学们小心防范。
看了看它们,又看了看搭得还不算规整的被子。我没敢动。
……
普通话考试,一学期一次。排队一小时,考试十分钟。考完和寥寥几个朋友吃了饭,朋友要去看电影,我想回来做作业。等公车半小时,坐上车又是半小时。
等车的时候晒得肩膀痛,那种并不炽热的灼烧感,像是有着几十只蚂蚁喷出了蚁酸,无声地撕咬着。是那种最普通的蚂蚁。
也有些恍惚,站台只有个站牌,没有遮挡,迎着阳光看着手机,暗压压的勉强能看到字,眼睛也不舒服。
到了宿舍楼下已经快是下午三点,楼下就是快递包裹站,想顺便拿个早上刚到的包裹再上去。进去屋子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货架与货架全成了一个模样,中间间隔着同样迷茫而又充满目的的人。
人总是这样,充满目的的又找不到目的的焦躁地散步。
好不容易找到了包裹,是瓶双十一买的赤霞珠葡萄酒,过了半个月才刚刚送到。拿着酒去门口签收,停电了也没办法扫个身份码就走人,还要手签并且出示证件。还好考试要用身份证,一直带在身边,不用再上楼去取,我暗自庆幸。
看完了证件工作的大叔要帮我撕掉包裹上的信息纸片,从一头开始撕,撕了半天撕不下来。越发急出汗来,嘴上还絮叨着这怎么越来越黑了,刚下午屋子怎么这么暗,又抱怨这停电当误正事……
说罢拿起一边的移动读取器想要直接扫一下就不用撕了,扫了两下又骂了句“妈的忘了没信号”。转过头来又开始撕,这下从另一边撕下来了,终于长出了口气。
出了取件屋,外面的太阳还是很大,晴朗的很。
上了楼回了宿舍,只有一个室友,捧着手机在看视频。
还是不打算写作业。大学的作业这东西总容易给人一些费解,费解我是有目的的,然而追随着这个目的,你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四年在干嘛。
决定看会儿杂书,房间里光线也是弱的可怜,被子还晒在外面。搬了把椅子到阳台,那本书很有意思,至少我看到了五分之四都很有意思。也拿到阳台,读还剩下的五分之一。
不一会儿室友也戴了耳机捧了手机搬了椅子来阳台,还嘬着一盒奶。我问他干啥。
“晒太阳。”
从三点看到五点,静坐无话。有几只黑蜂围着我们飞来飞去。我没想动。
“诶,你看天空好奇怪哦。”
终于说话了,以一种我不知道咋回答的方式。
我抬头看天,西边的落日红的像微醺的脸,远近的天边一层又一层的叠着云,很浅,不注意也看不出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奇怪了。”
“这天,这云。”
“没什么好奇怪的。”
“好吧。”
静坐无言。一会天渐黑了,也更冷了。他进去了,还是没来电。我坚持在外边把书看完。又一会室友都回来了,抱怨着怎么还不来电,手机快没电了,一天也没玩电脑了。他们说,没电真是难受。
书的最后,讲的是从本我到真我,把自己当成容器,自己对自己发生关系,自己开始质疑自己,自己终于以一种悖论的方式活着。他说这就是他的真我。
想像姬无命一样拍死自己。
幸好朋友发来了消息,叫帮忙下去拿下快递。他在看电影,回不去。
出了门,楼道更是漆黑一片,沉闷里透着年代感,好像是上世纪末的文艺片。
我想我更应该在宿舍里开着窗户躺在床上耍着模型飞机。
楼下快递站居然早就关了门,卷帘门上贴着一张停电误工的抱歉通知。
我站在快递站的门口。宿舍的阳台渐黑了,外边还有更多的光亮。
人们习惯于活在压抑的光明里,并为此感到颇为自由。
瓦南
2018.11.26凌晨一点起稿/正午十一点五十三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