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辩式思考】
活与活着
我所理解的世界,就像我的影子,黑暗、空洞,比我自己高大,我永远无法战胜他。甚至我只能看到他,却永远追不到他,永远看不清他的脸,他一点点咀嚼我伸进黑暗里的躯体。所以我所理解的世界,大概要从我谈起。
我活过了十五年。在我十五年普通的生活里,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普通,永远目中无人,希望用一些奇特的行为,把我和这些普通人分开,最终却把自己划进了精神紊乱里,我的文艺时代来得太早,走得太迟。
我是个守旧的人,却也是个激进的新派。在向往新事物的同时,迷恋着旧事物。我就好像新旧之间年月的齿轮,年月以一种神奇的力量推动着我前进,我却把我的反抗化作了摩擦力,希望以这种形式永远存在于新旧之间。虽然这样两者不可兼得,但起码自己变成了齿轮上的一个点,这也许就是活着的意义。我时常会想,岁月到底会把我推向何方,是新派吗?可是岁月转动百年之后,我还是成了旧的事物,即使无人缅怀。可笑的是,我常用我活在现在来安慰我,到那时我又该用什么来安慰自己呢?我也许会告诉自己,这一辈子活得不潇洒,活得很窝囊,在无数个没有意义的日子里没有自轻自贱,过了几十年没有意义的生活,现在应该到整理回忆,来为自己找一个意义的时候了。是啊,这辈子普通人有的我都有,只少了一个意义。
我是个固执的人,把十五年当一辈子,活过了十五年就觉得参悟了人生。几年前觉得,人不论活多少年,都是一个念头燃起和熄灭的过程,燃起的时候火花很旺,在这样的火光下,影子都会显得不是那么黑暗,而当它终于熄灭的时候,自己又重新被黑暗包裹。念头这种东西很模糊,我把它解释为理想。对,是理想。我七岁的时候就想过要得诺奖,后来的五年这种念头依然很强烈,然而现在我只想搞一点实际研究,没有想过加强国防,也不再想要改变世界。
我是个反叛的人,不愿意屈服于岁月的淫威,反叛十五年,岁月把我这个右派打成了安分守己的公民。曾经用冲动去反抗,终于在各种碰壁中学会了冷静;曾经用自暴自弃去反抗,终于被生活逼迫学会前进。是啊,被岁月推着跑,倒不如自己跑,主动总比被动好,齿轮转了十五年终于磨去了所有棱角,变得温顺,没有当初发动时的噪音,变得顺滑,再无反抗。
我是个张扬的人,我是个矛盾的个体,我不愿别人关注我,却越来越喜欢博眼球。写过的每一篇小说都希望所有人都能看见,哪怕有人不喜欢。在这一点上,我变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别人骂我或是喜欢我,我都喜欢,可惜没有人骂我,也并没有人喜欢我。平凡把一个人熬得有点心理扭曲,但本人尚不自知。
我是个薄情的人,和很多人一样,比所有人都严重。我对家人朋友所有人都以路人的眼光看,一起结伴同行,不是你先死,就是我先死,总会有人离开,到最后同伴越来越少,到最后你也会倒下,在某个不知道的角落。
我这十五年,朦朦胧胧活了三四年,四体不勤活了三四年,垂头丧气又活了四五年,接下来,或许要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几年前就问自己,什么才是让自己活到现在的助力,想过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也想过美好的事物,最后觉得都不是,恐惧其实真的谈不上,其实我根本不怕。死亡只是一个等了很久的终点,美好也谈不上,没有美好,没有那么多事物让我留恋,什么都没有。
我也许还是个世故的人,世故让我早熟,世故让我更早得看到了世界的黑暗,我也许还是个幼稚的人,我现在还觉得我有机会去改变世界,但如果我所理解的世界只是我自己的样子的话,我是否应该先改变自己?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自作折磨。
我是只猫,我又是只老鼠。
我是狼,我又是羊。
我是过去,我存在于现在。
我对每个人笑,我笑不为谁而笑,只因谁而笑。
我不对每个人哭,我哭不为谁而哭,也不因谁而哭。
我曾仇恨岁月,曾仇恨自己,岁月将我打磨得无声,我没能抵抗住岁月的洪流。
我有无数个将来,却只有一种过去。
过去我已经改变不了,将来我也做不了什么。
我行走在世界上,遇见许多人。我们的影子隔着很远就叠在一起,重叠的部分更加黑暗,我在笑,他也在笑,影子呢?影子没有表情。
我把十五年活成了一辈子,那么下辈子,我希望我不再活成人的模样。我可以活完狗的十五年,或蛇的十五年,或马的十五年。做个畜生也挺好。
事物最初的意义大概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却总在最后让你铭刻于心。一个人花了很长时间搭建起了一座宫殿,宫殿搭好了,却忘了自己原本搭建它的目的。最初的意义没有了,往后或许还有无数个意义,谁规定意义只能寻找,不能创造?就如影子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光,光给了影子存在的意义,哪怕存在的时间很短暂。所有存在的意义都至少要在相对的两者之间产生,这个意义不是自己给的,而是因别人而存在。
指导老师:侯会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