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车祸的那个晚上,我刚从兰州赶回梓潼,因为昨晚妈妈手术住院,这是我能最快赶回来的时间。刚坐在病床旁边半个多小时,我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告诉担心妈妈身体情况的亲戚朋友,顺便感谢。
爸爸的电话没有征兆的来了,我也一如既往地接起来,甜甜的叫了声:爸爸……
“杨娃,老爸出车祸了,好像把人撞死了”爸爸颤抖的声音,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本能的惊吓“啊!”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也一副担心的表情看着我,艰难的支撑着身体:“你爸咋个了?出啥事了?”
我努力的控制着慌乱的心,和手足无措的表情:“唉,没有,我爸说他车又坏了,说坏的有点凶,修不好,要找人帮忙。”
妈妈听完舒了一口气:“哦,把我吓得,车坏了没事,人没事就行,那坏到哪了?……”
后面的一长串问题我没有心思听下去了,我一边抱怨老爸车总是坏给妈妈听,一边找借口说爸爸要叫我找人去修车,就走出了病房……
陪护的舅母跟着出来,我们一下子变得焦急而凝重,爸爸的电话一直没有挂,他知道我出来了:“你不要让你妈晓得。”
舅母负责照顾病床上的人,我问了出事的地点,飞奔到医院外面拦下出租车。我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算冷静还是慌乱。给司机报了地址,说了一句,有急事,麻烦开快点。然后战战兢兢的拿出手机,整个人开始发抖,一片空白,翻了半天号码,找到小韩,嘟~嘟~“喂,小韩,我爸出车祸了,他说好像把人撞死了……”
然后,我不知道还说了什么,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小韩一直说,你不要急,注意安全,过去了了解情况,让杨爸爸叫救护车,报警,你要陪着他,不要着急,不要慌,不要乱,你不要急,你一乱杨爸爸就更乱……
挂了电话后,司机应该也听出了一些信息,也安慰我两句,不过我没听进去。
给幺舅舅打了电话,想让他去帮忙,没通。
给红红打电话,让她给她爸打电话,去帮忙。
一路上我都在想,为什么会撞到人,因为爸爸拉货超载了么?还是因为昨晚照顾做手术的妈妈没休息好,是行人穿马路么?人死了怎么办?我爸一定害怕惨了,会不会坐牢?该怎么办?
半路上还接到燕姐的电话,一直嘱咐我,不要急,不要慌,有什么打电话,要稳住。
到达出事地点之前,所有的人心里都没有底,我慌得像狗一样,几次把眼眶的泪水逼回去,我害怕,我害怕是因为爸爸的失误撞到人,我害怕他会去坐牢,我害怕让我妈在这样的状态下知道这种情况,我甚至没有善心和良心去同情和心疼被撞的人,我完全无法考虑他的情况,因为这一切是我从未经历过,也无法承受和处理的状况……
这短短的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仿佛经历生死抉择一样,虽然这样说很夸张。恐惧,慌乱,担忧,焦虑,绝望……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反反复复,重重复复的在我的心里,直到我看到爸爸停在路边的车,直到上前看到碎了一地的挡风玻璃和几米开外倒地的电瓶车,直到我跑到爸爸身边,看到他毫发无损,看到他异常激动的和一群陌生人叙述着车祸的情况,直到他告诉我,被撞的人,酒后逆行驾驶并肇事逃逸……
悬着的心,无主的神,蚀骨的怕,都因为一句:“对方醉酒驾驶,逆行,肇事逃逸”,放下了,回来了,消失了!
对我,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我没有细想正常行驶的爸爸看到对面没有开灯的电瓶车异常的情况就刹住停车,却还是没躲过,看着它飞快的从对面道路横撞过来,砰!一瞬间挡风玻璃碎的稀烂,然后摸到一身的玻璃渣子,听到车落地的声音,再睁开眼时看到前面地上躺着的人,和心里那句“完了,这下完了。”这时的他,心里有多么的恐惧?我也没有细想他当时是怎么样下的车,怎么样拨的120,怎么报的警?他是不是也曾惧怕到发抖,当他以为人死了的时候,他在担心什么,是不是在担心我和妈妈该怎么办?我也没有细想当他和急救人员抬着伤者快上救护车时,那个昏迷的人却突然醒来拒绝治疗,跌跌撞撞的逃离人群,会不会他也舒了一口气:“人没死,真是太好了”。真的,很多东西,我来不及细想,因为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情到目前这样,对我们而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对爸爸说了一句话:“没事没事,我们不怕。”
万幸老爸没事,万幸被撞的人没事,万幸没有出人命,没有给爸爸的人生留下创伤,虽然有了阴影,但是在温暖而明亮的阳光下,它只是一个小小的斑点,不会带来黑暗和寒冷……
我不是故意这样矫情,也没有想宣诉我们的遭遇,只是心里有很多很多,太多太多的感慨。我希望有人可以懂……那个不幸的晚上,却有着我们无比感激的万幸。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就是这样,福福祸祸,起起落落,对对错错,都在一念之间。
最后说一句好像没有什么联系的话——每个人,都有一个希望,最最真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