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的朋友们
文/丁茉莉
沈复是《浮生六记》的作者,也是书中的男主角。
沈复多感情,重承诺,爽直不羁,又素来好客,因此结识了许多朋友。
婚后的沈复和芸过上了让人羡慕的美好生活:避暑我取轩,走月沧浪亭,乡居赏秋景,相约太湖行等,这些共同度过的甜蜜时光让他们倍感幸福。沈复还刻了“愿生生世世为夫妻"的印章;他们还请当时的著名画师戚柳堤为他们画了一幅月老图,朋友石琢堂还在图首题了赞语,每逢初一,十五,夫妻俩都对图祭拜;迁到仓米巷后,沈复为卧房的匾额题名为"宾香楼”,是因为芸有香气,又寓意他俩伉俪情深,相敬如宾。
然而生活不止花前月下,诗酒花茶,因家庭矛盾,他们夫妇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夫妻俩正愁无处安身,幸好沈复的朋友鲁半舫听了这事,很是怜惜他们,就招他们夫妇入居他家的萧爽楼,这一住,就是一年半之久。萧爽楼也成了他们和朋友聚会的佳所。光是书中提到的朋友就有杨补凡,袁少迂,王星爛,夏淡安,夏揖山两兄弟,缪山音,缪知白两兄弟,以及蒋韵香,陆橘香,周啸霞,郭小愚,华杏帆,张闲憨等诸位君子,朋友们时不时前来,犹如梁上的燕子,自来自去,络绎不绝。他们在一起谈诗论画,品酒饮茶,又相伴出游,过得逍遥自在。
朋友聚会的良辰美景,从没有敷衍随意地度过,在萧爽楼居住的这段时间是他们夫妻一生中甚为快乐的一段岁月。
后来,父亲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是他们的过错,就让他们重新搬回家里。
有一次,沈复替朋友担保借了高利贷,谁知朋友拿着钱跑了,放债人自然只管来向沈复要钱。
这也是沈复的朋友,可把沈复给害惨了,但沈复还好心地没有指名道姓,不然的话,这个人一定会挨骂。
年底父亲回来过年,见到沈复被讨债,又见有人探望生病的芸,误以为是憨园派来的,说芸不守闺阁训令,跟娼妓结拜姐妹,非常气愤,又一次把他们夫妇赶出家门。
万般无奈,他们去了芸自幼结拜的姐妹嫁在锡山的华氏家里。临行前,把女儿安排去做童养媳,儿子逢森托付给友人夏揖山学做生意。
这是朋友夏揖山在危难之时为他们分忧的开始。
寄居华家时,过了年后的春天,沈复想去扬州,但缺盘费,有故交韩春泉在上海幕府做事,沈复前往拜求,但那时的沈复,破衣烂履,狼狈得很,不好意思进衙署,就投了札,约韩春泉在郡庙园亭中相见,等韩出来见沈复,知道他穷愁苦寒,就借了10两银子给沈复。
还有一次,沈复去邗江盐署,拜访故交胡肯堂帮忙找了个差事,暂解了燃眉之急。于是把芸从华家接来同住,不料一月未满,沈复被裁员。
芸的病情越发严重,恰好沈复的朋友周春煦给福郡王做幕僚回来,正要请人绣一部《心经》,芸想着绣经书可以消灾降福,而且收入颇丰,可以补贴家用,就绣了,因时间太赶,十天就绣完了,她身子本来就弱,又骤然如此辛劳,病情加重,没多久就过世了。
朋友胡肯堂再次伸出援手,借给沈复10两银子,沈复又将房内所有变卖一空,这才办了芸的后事。
一年后,沈复的父亲也病逝,沈复悲痛欲绝,走投无路,欲隐居山林。
朋友夏淡安,夏揖山两兄弟劝阻,并邀沈复去自己家居住,还建议沈复有机会去找故交石琢堂,说他必然可以想出安置沈复的法子。
沈复有孝在身,夏家兄弟的老父母在堂上,沈复觉得住过去有诸多不便。揖山道:"我们兄弟来邀请你,也是我父亲的意思,你若觉得不便,我们西邻有禅寺,方丈僧与我交情最好,你就设榻在寺里居住,如何?”
沈复答应了,被寺里的僧人安置在大悲阁。夏揖山经常带着酒水果子来与沈复对饮。
嘉庆9年7月,夏父去崇明做生意,带着沈复,沈代笔写文书得了20两银子酬报。弟弟启堂以安葬父亲为由向沈复借一二十两银子,沈复打算把才得的20两全给他,夏揖山不答应,只给了其中的一半。
9月,夏揖山又带着沈复去东海收田租,来去之间,盘桓了俩月,归来时已是残冬时节,沈复移居至夏揖山家的雪鸿草堂过年。
沈复感慨:“夏揖山对我真是如异姓亲兄弟啊!"
嘉庆十年7月,石琢堂回来,沈复和他是发小,石琢堂是乾隆55年的状元,在四川重庆任职。这次回来,与沈复相见,甚为欢喜。
自此,沈复便跟着石琢堂做事,石琢堂官做到哪里,沈复便跟到哪里。
不久,沈复接到女儿青君的书信,得知儿子逢森已亡,悲痛万分,石琢堂听了,也为此长叹,还赠了沈复一名侍妾,沈复这才重又回归世俗生活。
在沈复夫妇生活无着时,芸曾说过一句:求亲不如求友。这句话对沈复是没错的,他的父亲两次将他们赶出家门,唯一的弟弟启堂不仅不帮忙,还处处为难沈复,怕沈复与他争家产,视兄为敌。
亲人指望不上,危困之际,总是朋友出面相助,才令沈复不致陷入绝境,最让人感动后是鲁半舫,夏揖山兄弟,还有石琢堂,尤其是夏揖山,他们正像沈复所说的是异姓亲兄弟。
人生有这些朋友,也是沈复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