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人家的婚礼是很有特色的,新人被簇拥着入了洞房,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便可在新娘的手上、身上、腿上掐上几次,下手越重代表祝福越深。就像内地里的份子钱,随的多的也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新娘常常被掐的是满脸泪水,却紧咬朱唇,面含笑意,一天下来,身上也是红的紫的晕开一片。
中午在一白族人家吃饭时,才得知附近的酒店早已被预订一空,不由得心生担忧。
主人是个看起来甚为和蔼的妇人,了解到情况后,便极力邀请我去她家留宿,很地道的白族人家大院,听闻院后相接着洱海,景色甚为美丽。又得知她的女儿明天就要成婚,于是我便决计留宿在她家。
家里的人都去忙婚事了,当被带过来时,偌大的院子也只剩下了她的女儿,一眼看到的便是女孩清澈莹亮的眸子,仿佛一见如故般,聊了几句便是甚为亲切,当即便拉着我去了后院。
果然,一望碧蓝的洱海,大朵的白云清晰地印在波澜不惊的水面,岸边的水草芦苇郁郁葱生,几只鸬鹚正在嬉戏捕鱼,木舟尽头,捕鱼的老人撑着长竿,轻轻拨动着湖水,游荡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里。
我与她一前一后走在迂回的木扎长廊上,到了一方凉亭,便坐了下来,这里观景最好。
“金花(白族人对女孩的称呼),听闻你明天便要嫁人了。”我看着面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生的清秀水灵,却不像白族的姑娘,倒像是江南的女儿。
女孩笑道“你不必这么称呼我,我是汉族人,这家的准儿媳。”
我微微有些惊讶,“那这么说,他是白族人咯。”
女孩羞涩一笑,“想不想听一听故事,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我点点头。
第二日,我看着女孩身着白族人家特有的婚嫁服饰,亲眼目睹了掐新娘的习俗,女孩的泪水含在眼里,却仍旧挂着笑意,午后,我便告别了这家人,临走时,与女孩轻轻抱了抱。
一路走向大理古城,空气都散发着朴素的甜香,而我的心绪似乎也不在古城了,我又想起了女孩的故事。
女孩是苏州人,从小便被南国的温润气候滋养的格外温婉,后来考取了苏州的大学,也在这里认识了她的丈夫,开始了她注定不一样的余生。
之后,便和其他的校园情侣并无二致,男孩虽是白族人,但却早已融会贯通了汉族人的一切风俗习惯,只是他再怎么奔跑,也还是要回到大理,回到白族人家的。
很快,两人相恋的事儿便被女孩的父母知道了,女孩的父母都受过高等教育,也很有见识,很明白民族风俗习惯的不同所带来的影响,这有可能改变女儿的一生。
起初,女孩的父母极力反对,也开始安排起女孩的相亲事,女孩哭过也闹过,无果后毅然选择了私奔。
他们带着并不多的钱一起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
开始,女孩的心里除了内疚和不安,并不为生活而忧虑,日子过的倒也十分清闲幸福。
很快,两人的钱即将用尽。
男孩在一家电脑维修部做起了电脑维修,因着是小城,收入并不是很多。
女孩则呆在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内,打理一切,突然她感觉生活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进口水果。
放弃了价格昂贵的高档时装。
就连自己觉的很是平常的零食坚果,每次驻足在店铺前,也会犹豫好久。
女孩的心似乎渐渐有些不坚定了,因为他们本可以在自己的城市找到很合心的工作,可是夜晚,每当男孩带着一身疲惫却仍做开心状时,女孩便不在说什么,伸手抱了抱他。
“那你就真的等到了父母来找你吗?”我很是好奇。
女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如何,我也是要走完的,就算以后的生活会与之前迥乎不同,可是你试都没试,又哪会知道它其中的酸甜,再说,我知道爸妈一定会找到我的。”最后一句话,含着一些得意,似乎是早已探知了结局。
我们相顾一笑,不用多言。
女孩很是聪明,她的计策不过是为了让家人妥协,而那段艰难的日子,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挺了过来。
像那些寻人的电视剧一样,女孩的父母奔波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事已至此,女孩的父母也不能再说什么,他们应该理解女儿。
后来,一切就简单多了,见面,订婚,然后到昨日,女孩如愿以偿,成为了白族人家的媳妇儿。
故事到了这里,已经算是结束,很简单甚至很平淡,然而我真正想说的,是每一个在向前走的我们,人生苦短,总要为了自己而去争取。有时我们不是败给了困难,而是败给了自身的不坚定,从此分道扬辘,最终与之前的坚持再无交集。
也许以后,我会再去拜访那个女孩,不论她是否觉得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我只是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清澈坚定的眼睛,以及为了坚持自己而秉承的信仰,愿她此生都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