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可以/文
这一个月来,接连病了两场,刚刚痊愈,小宝发烧。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工作上新项目敲定,尚需投入的更多精力,这些事杂糅在一起,让人心力交瘁,丧感明显。
前日带小宝睡觉,后半夜小宝翻来覆去,一摸,额头发热,身体发烫,刹那睡意全无,小宝还是被麻风腮疫苗击中了。
于是晚上烧起烧落,孩子不舒服,烧的脸红红的,给她喂水、擦身体、推拿,连番上,小宝沉重的呼吸声才慢慢放弱,终于睡着了,一夜无眠。
眼睛完全睁不开,迷迷糊糊犯困,眼前却闪现这些个画面:朱Sir说的大盼的学习监督……大盼期待的说妈妈多陪陪我……
愿一人分身,让一切井然有序的推进。
前日和好友聊天,自慧走后,竟快两年多未见,想起几个走得近的姐妹,虽同城,但见面也是寥寥无几,各有各的事情,或工作、或家庭或妯俚,琐碎贯穿日常。
谈到近一个月两次生病,许久未联系的姐妹们,一个个自曝湿疹近半年来反复发作,许是新换工作岗位紧张所致;鼻炎无停止,忙里偷闲寻医,尚无效果;为了支持丈夫远途开拓事业,一人扛起所有……
看似漫不经心的背后,每个人都在全身心的对抗生活、接受生活,即使身有病痛,言谈中的欢愉况味丝毫没有消解。
时至中年,谁不是一边辱骂生活的狗,又在生活里默默坚守,沉沦在对生活的热爱,给自己打气,挺住,愈爱弥坚,此消彼长。
人生就真的像爬山一样。山脚下的我们,就是小时候,天真无邪,井底之蛙。
爬到半山腰才发现,体力费光,下山已经没有路,还恐高不敢回头看;往上爬,手脚并用都不见得能再挪一步。但是能爬过去的,就是那些,能挺住的人。
挺住,意味着一切。
每个人的生活,从来都是不容易的。不容易在,你明明知道,真正的自己,早就被这些社会身份包装到被遗弃,甚至埋葬。但你却没有退路,没有第二个选择,你只能哭着爬着把那些被人寄予厚望的身份扮演下去。
可每个人,无论爬得多辛苦,演得多艰难,内心深处,还都会有一个微弱到快熄灭的声音,不停地拷问自己: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身在红尘的体验,还是看破红尘的顿悟。山的那头,到底有什么?我们只有爬过去才知道。
正如《半山文集》中说:“生活的磨盘很重,你以为它是将你碾碎,其实它是教会你细腻,帮你呈上生活的细节,避免你太粗糙地度过这一生。”
前路迷雾重重,后有莽莽追兵。
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修行。
日本有个特别有名的绘本,叫做《活了100万次的猫》。
绘本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虎斑猫。它被很多人爱。它在每个主人身边死去后,还可以重生。并且在每一任主人那里,它都会被照顾得很好。可是猫并不快乐。
在死了100万次之后,虎斑猫觉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活着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有一次,虎斑猫没有成为任何人的猫。猫选择了做一只野猫,成为它自己的猫。
开始的时候它每天都欣赏着自己漂亮的斑纹,直到它爱上了一只白猫,并且跟它生了很多只小猫。
虎斑猫每天都非常努力地爱着它的妻子和孩子们,直到有一天白猫去世了。它痛苦流涕,一直哭一直哭,最后躺在白猫身边,随它而去了。
虎斑猫,这次,再也没有醒来。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那只活了100万次的虎斑猫。
存在的自由和责任让我们恐惧,于是我们把对自己生命的责任,一次次地转嫁给其他的“主人”,这个主人可能是某个权威,我们的父母或者重要他人,我们的老师或者朋友,也可能是任何可以让我们逃避自由的借口(我现在生活的很糟糕都是因为小时候的创伤)。
可是我们不久便发现,就像那只把自己的生命一次次交给那些“主人”的虎斑猫一样,我们不久便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了无生趣。
当我们拒绝面对生命的自由和责任时,我们便没有真正在活着的感觉,我们选择了逃避,却忘了逃避本身也是一种选择。
我们用逃避建构了自己现在糟糕的状况,却假装自己对现状“无能为力”。
可是,在这里,许久未联系的姐妹们笑谈着悉数平常,勾勒出生活的全貌,日子过的琐碎无常,虽痛楚加身,但对家的守护,平淡与喜悦,足以对抗生活中的种种烦恼。
当哐啷一声,传来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声,在慌乱中寻声望去;下一秒,领导的电话响起,询问材料的进度;
抹干孩子的眼泪,检查无碍后收拾残局,嘱咐孩子几句,便依然镇定自若的端坐在桌前,继续敲着一个接一个的代码,那带有面包的清香。
生活就是在升级打怪中反复,既往不究,苦笑颜开。
正如《傲骨贤妻》里,女主面对一地鸡毛依然苦苦撑住场子,收拾烂摊子,人们为什么就爱看御姐hold住全局的气场?并为那种飒去由衷鼓掌?
因为在飒的背后,最核心的是,女性自己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以及如何看待和他人的关系。
独立,首先是做事的能力,其次才是好看的姿态。
女人一旦成功,便会被问起,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可作为女人,无论成功与否,生活与工作,就无平衡一说。
失之东隅,得知桑榆。在成功的设定里,曾经的付出,收获总会以另一种形式体现,所谓的保持平衡,无非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女人的一生,在不同角色里的互换,是女儿、妻子、是妈妈、是员工、无论哪种的角色设定里,不变的是,我们都要不遗余力、全情投入。
生活,也绝不是有付出就一定产生回报,在不同的种种境遇里,都需历经:在琐碎的生活里挺住,在不甘的环境里坚持,在星星点点的确幸里葆有热爱。
杨绛先生说:“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认可,到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那些聒噪、狂喜、静谧的时刻,每一步都算,都是完完全全的你自己。各种身份的设定里,唯独也不要忘了,做自己。
不为了任何人、不取悦任何人,单纯的去看场电影、二三好友唠唠家常、来场没有目的地得远行……
在这种角色转换里,才觉得是活着。
感谢那些经过岁月打磨留下来,又彼此了解的姐妹们,虽然不常聚,但一见仍感亲切。
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们会心甘情愿地听你诉说,给予同情、安慰和理解;
在你们犯迷糊的时候,她们会用自己的毒舌和犀利,骂你几句,点醒你;
当遇到问题不知如何解决时,她们会给你一些有用的建议;即使什么建议都没有,只是听你倾诉,或者仅仅告诉你,我也遇到和你一样的问题,你的心里也会感觉好受很多。
这种力量,是她的力量,家庭之外的养料供给。
张艾嘉2004年拍了一部电影《20 30 40》,分别讲述三个年龄段女性经历的故事,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有着不同的困扰。
张艾嘉饰演的licy,在40+的洪流中,有种青春不再,我见犹怜的虚妄。回到家,她第一件事是脱掉身上的塑身衣,解救束缚的肥肉。
我们都曾经历从追梦,安定到实现自我的过程。从20岁的寻找自我,30岁的彷徨不措,40岁开始心存安定。
所有岁月都在流失,所有人也都在成长。虽然很少有人能百分百说自己在这个问题上通透了。但我觉得,到了某一步,很多人或许都能做到自我对它的和解。
当人处在所谓身份认同的洼地,能做的不是缴械投降,而是——不要相信一切让你感觉不好的人。
有多少人是在毕业后,才慌张而匆忙地认识这个世界。毫无防备地摔跤,茫然地躺在坑底,几番折腾下来,已年过而立,才开始焦虑地质问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在偏见的汪洋中,逆流而上是痛苦而艰难的,但如果逆流而上的背后是你一直坚持的价值、一直坚信的自我,那么,勇敢前行吧。
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你,你也会坚定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斗争是动人的,因为它是强大的,同时是酸楚的”,有才华的张爱玲如是说。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有爱人、有亲朋、有知己。有牵绊,无所惧。
也许有一天,我们同样会像那只虎斑猫一样,做回自己生命的主人,摆脱浑浑噩噩的生活,心有热爱,铩羽前行。
尚且单身的你,要学会足够爱自己,培养自己独挡一面的能力,得一技之长,自食其力,钱不是万能,但会让你不想干什么的时候,有足够的底气,勇敢的为自己说不;
进入婚姻的你,以身作则,肩负着家庭的责任,保持内心的清醒与笃定,心有牵绊,爱久弥长,守护好边界,无所畏惧;
当我们勇敢地面对自由和自主所带来的孤独和无根感,才能体验生命真正的力量和活力,感受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的存在主义幸福。
经历种种的求而不得,心中有爱、有爱的牵绊,才能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勇敢去追、大胆去闯。
我包容与我不同的;
我不纠缠与我无关的;
坦诚对自己,嬉笑看人间。
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像虎斑猫一样,了无遗憾地死去。
到了垂暮之年,回望自己的人生剧本,福兮祸兮相伴,谓之一场自编自演的轻喜剧,也好。
插图来自艺术家Cami Dobr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