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苏州出差的时候认识她的,她是我同事的好朋友,目前是个全职妈妈,儿子上幼儿园大班,平时主要由她负责接送。老公供职于一家台资公司,做到了中国区总经理的位置,家里住着300平左右的大房子,出入开着百十来万的车,是个妥妥的中产阶级。
可就是这么一个妥妥的中产阶级,跟我说,她要离婚。
我并没有吃惊,因为离婚在时下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题,有时候都不如菜市场的黄瓜涨价让人感到稀奇和想不通原因。
我微笑着看着她,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有着瘦削的肩膀和小巧的身材,是让惹人怜爱的那种娇小,我想知道在这个小女人身上都承受了什么,但是我不能问,或许在现在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倾听。
”我们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到现在已经20年了。“她捋了一下齐耳的短发,像是在捋过去的那段岁月,也像是在捋自己的心情。
”他是哪儿人?“,我问道。
”他是西北那边的甘肃人,在南方上的大学,喜欢打篮球,而我是喜欢篮球的,于是我们就认识了,慢慢也相爱了".她呡一口面前的果汁,眼睛朝向窗外看着,似乎想透过现在去看向过去,似乎看到过去他们就能回到过去,她出神的望着,而我只能静静的陪着她。
“毕业后,他进了这个台资的企业,而我去做销售,五年前我们有了孩子,生完孩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上班了。”她的声音悠悠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像是远远投入水中的小石子,不想激起浪花,却还是激起来了,吓到了水中的鱼儿,也让自己手足无措。
我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想过人为什么总爱回忆?是因为老了吗?不是,大多数是因为现实让我们不快乐又很无奈,但又别无选择。而回忆却可以选择,而我们只是选择性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
那些美好的时光放到现在就是美好的吗?也不一定,或许只是在当时美好而已,比如所谓的爱情。
”他很爱我,大学毕业不久,我们就结婚了。公婆都是西北农村人,来苏州住不习惯,就一直在老家。逢年过节的回去看看老人家。他因为工作努力一直在升职,我虽然职级没有变化,但是估销售挣钱也并比他少多少,日子过的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我挺知足的。”她说着过去的时光,脸上洋溢着过去的幸福。
过去的幸福与现在的幸福是有区别的,过去的幸福是伴随着悠远的目光的,是沉浸在回忆里的,而现在的幸福是盖不住的,似乎每个毛孔都在诉说,无时无刻。
“那后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我轻轻的问
她喝一口果汁,”因为我生孩子了,公婆无法过来带孩子,保姆带孩子又不放心,所以我辞职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他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帮我带带孩子,可是后来越回来越晚,回来也是直接进书房去忙他的事情,我就是送杯咖啡也要敲门,有时候就会直接告诉我,他今天会忙到很晚,然后就在书房休息了,美其名曰是怕打扰我休息。”。
“可能是因为压力大吧,这个职位的人,有着不与人知的压力,但是全被光鲜的外表给盖住了,文章里不是说,有些男人下班的时候会在车里坐上一会儿,就是为了缓解压力嘛。”我试着去开导她。
她摇摇头,猛的喝下一大口果汁,又似乎难以下咽,果汁在嘴里,让她娇小的脸变得有点狰狞。
“这样的日子持续多久了?”我问她。
“三年了吧,我感觉他外面有人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平静了下来,竟然还微微笑了一下。
我没有见过她先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外面有人”这四个字,在现在随处可以听到,但是她说出来,我还是有些诧异的。
因为她在我眼中一直是幸福的,也曾经是她一帮小姐妹羡慕的对象,先生多金,儿子可爱,公婆也开通,我曾经以为这是爱情最美的结局。
"你别胡思乱想了,他或许只是压力太大,今年的市场环境不怎么好,他的压力比较大吧。“我轻轻的说着,试图去劝说她。
她摇摇头,说”不是,女人在这个方面,无论是逻辑思维能力还是推理判断能力都绝不亚于福尔摩斯,我也是女人,我觉得我也不会差,我想跟他谈谈,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直接提了离婚。
“我很诧异,我没有想到过要离婚,毕竟20年的感情在这儿放着,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无论是我们曾经的爱情还是现在的亲情,我都觉得我们不会分开,但是我错了,男人狠起来远胜过女人”。
“说没说为什么要离婚?”
“说是因为一直劝说我重回职场,我一直没回,说是跟我说越来越没有共同的语言,甚至周末带儿子上课都不愿意带着我一起去,我觉得我们之间不是有隔阂那么简单了,是隔了一堵墙,很厚的墙”。
她有点激动,有点语无伦次。
我能理解她,也能理解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家里的顶梁柱,一切都活得小心翼翼,父母、孩子,小家庭大家庭,事业,个个不去梳理都是一地鸡毛。
妻子有份收入还好,妻子如果没有收入,男人相当于风雨一肩挑,压力可想而知。
我宽慰她许多,请她要试着去理解职场人的苦衷,如果能去找份工作更好,如果暂时不可行,就在带好孩子的同时,发展副业,不是非得上班才能挣钱。试着去做好他的贤内助,试着去了解他的工作,试着去找一下两个人的“共同语言”。
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而我又陷入另外一个沉思,都说共同语言,那什么是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