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0到614(3)
高一下学期期末,班主任宣布要文理分科。我从小文科比理科好,在有家长管束的小学时代,成绩从来都未跌出前三,尤以语文为佳。
小学老师是我奶奶的堂弟,他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听说曾考上飞行员,由于老丈人家是地主,成分不好,政治审查未通过,只好屈才当了村小的民办教师,这一干就是一生,从我爸爸那一代人教到我们这一代。
村小学一度只有他一名老师,三间简陋的瓦房,总共两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张老师为了能同时管理两个年级,把高年级学生安排在教室左半边区域,把我们低年级安排在教室右半边。他一般先上完高年级的课并布置好作业后才给我们上课,给我们上完布置好作业又教高年级,如此循环教学。
在我小学六年,有且只有两门课,除了语文便是数学,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小学其实还有其他课程。由于我在班上成绩好,又乖巧听话,张老师非常器重我,认为我是班上为数不多的读书好苗子。那时每学期末能考到平均75分以上就能稳进班级前三。一是因为总体教学水平一般,二是生源欠佳,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班上就一直稳定在13人,而这13人中绝大部分同学的家长都无心想让孩子上学,几乎一致的想法是混到初中文化就出去打工,至少不会认不得钱。
幸运的是我生在一个父母砸锅卖铁都愿意送我读书的家庭,爸爸从小对我和弟弟就寄予殷切期望:一定要跳出农门!他早早看透当农民毫无出头之日,因此从1987年开始便出门打散工,1992年开始就扎根广东江门一家冶金厂,一干就是22年。以至于在我25岁以前的记忆中都没有太多关于他的印记。
为了供我们兄弟俩上学,我刚上高中,妈妈便远赴广东,跟爸爸进的是同一家厂,这一干就到退休。在1999年国庆至2008年5月考上硕士研究生前的九年时间里我与爸妈就见了匆匆一面,还是奶奶去世时他们赶回家奔丧,爸爸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未见到,也成为他此生的最大遗憾。如果要说留守儿童,我绝对是最最正牌的。
借着小学打下的还算不错的基础,刚上初中时我成绩还不赖,由于特别喜欢英语,每次测试都在90分以上,数学还考过两次100分,语文作文多次被老师当范文读。但由于住校没有人看管,自己那时候小,自制力奇差。初一上学期跟同学混熟后,下学期就开始疯耍,学会了打乒乓球、打多种扑克牌,偷溜出去打电子游戏。心思再也没放在学习上,成绩也就可想而知了。还好父亲出门打工早,存了点钱,不然上重点高中完全是痴人说梦。
高二00二级三班是理科班。按理说,我的文科成绩相对较好,是应该去文科班的。但是学校只打算在我们年级开设一个文科班,可全年级共9个理科班,僧多粥少,只能拿成绩说话,我那羞答答的成绩想进文科班的难度不亚于人类登上冥王星。加之铁哥们常燕也留在三班,我不愿与其分开离,进一步打消了读文科的念头。
高二下学期,我们的宿舍也作了调整,从“110”迁居到“614”。楼层高了,室内光线敞亮了。可是,这才是我堕入暗黑高中时代的真正开始。
如今想想,分班就像是现在单位流行的重新洗牌,里头大有文章,涉及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咱班去了文科班十余人,同时从三个普通班分来不少人,还来了几名留级生,据说都是父母有关系或作出了特别贡献的。
“110”寝室的伙伴中就有两人去了文科班,还有人当了“叛徒”搬去了班上其他宿舍。因此“614”完全是进行了一次重组,只剩下我和常燕、海尔、杨淞、黄勇。同时,又住进三个新人。其中,一人姓皮名松林,是从市里经常曝出打架砍人的某学校转来的,当真人如其名,浑身带着一股痞气。另一人雅号李大混,是从普通班转来的体育生,练足球的,耳闻就是一赖皮加混世魔王,时不时敲诈那些在宿舍“炸金花”的同学。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皮松林和李大混还是初中同学,臭味相投的二人相聚“614”。从此,“614”的话语权全掌控在这二人之手。寝室抽烟、酗酒是常有的事,聊天内容从美好的女性话题变成了肮脏的性话题。
无独有偶的是,新学期开学不到三个月,我被安排同普通班五班转来的“扯嘴”一起坐。五班跟我们三班同在一层楼,我早有耳闻,班上真正读书的人需要打着灯笼来找。余不多言,先解释一下“扯嘴”这一雅号的个中含义吧。在古城的方言中有“扯经”的说法。东北话中有“扯淡”一说。百度词条如是解释:“扯淡本意是淡化。比较浓的东西,一扯开就淡了。经过后人附会演变,就有了闲扯、胡说、犯贫、不相干的意思。”
“扯嘴”这个名字中的“扯”字就是后人附会演变而成的那几个意思。此人生得一张“臭嘴”,既贱又贫,在全年级都小有“名气”。好坏、坏话,说得的话,说不得的话,不论对象他都能一股脑儿地给倒出来,经常让班上的女生尴尬万分,气他不过。
都说人只要有强大的自制力,是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是可以近墨也未必黑的。然而,此命题成立的大前提是拥有超凡脱俗、无与伦比的自制力,这恰恰是年少时的我最最缺乏的东西。生活和学习的地方都遇到“贵人”。深渊的口子已经向我张开,就等我尽情向下纵身一跳!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下一节:堕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