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2020年3月7日,今天,姑母走了,享年92岁。

老爹这一辈子有姐弟五人,姑妈是老大,老爹是大弟,老爹脚下还有三个弟弟。

爷爷奶奶家里穷,据老娘说,老爹家里是全村最穷最穷的,爹娘相亲的时候,爹穿的上衣是奶奶用破米袋改造的,即使是这样一件“衣服”,却也还是家里几兄弟共有的唯一一件衣服,谁出门谁穿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姑母作为家里的大女儿,为了抵债(爷爷借钱做生意失败惟有拿女儿抵债),不到十岁就被送到远离家里几十里地以外的麻章债主家里做丫头。后来这户人家境况不好,又把姑母转让给另一家人。解放的时候这家人准备举家搬到香港,走之前问姑母要不要跟过去,姑母不愿意抛下父母和弟弟们,那家人没有勉强她。再后来,姑母就嫁给了同样出身贫寒的姑父。

姑父姑母白手起家,到我有意识的时候,我所见到的姑父姑母一家已是麻章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这中间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困苦我没有听父母们说过,想必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可能是感念这个唯一的姐姐对这个家从小就有这样的付出,也可能是这个唯一的姐姐实在是对父母和弟弟们太好了,爹极为尊敬和疼爱这个姐姐。逢年过节或者时间合适,爹都会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倒几趟公交车去看望姑母。

八十年代初,姑父就置办了好几个汽修厂,有几栋私宅,人缘极好,每次去姑母家都会遇到他们高朋满座。姑父招待他的兄弟朋友,姑母就张罗我们这些屁大的孩子。姑母对我们这些穷弟弟们的孩子极好,每次去探望他们,都会被塞满了各种好吃的给我们带回来。遇上逢年过节,除了给我们打红包,还会做一些印子饼(木叶打)给我们压篮子。姑母大气,不但利是包得比别的大人更多更干净,她做的木叶打也比别的大人更加皮薄馅靓。

姑父姑母人好,也富裕,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姑母没有生育。姑父并不嫌弃姑母。两人认领了两个孩子,视为己出。

后来,姑父患了胃癌,约莫六十来岁走了。姑父走后,姑母把姑父的厂子都关了,留了一栋房子自住,一楼店面给表哥做点小生意。再后来,表姐嫁出去了,姑母就和表哥表嫂一起生活。年纪日益老迈,却依旧闲不下来,带孙子、养鸡鸭、种菜,整日像陀螺一样转着。

年纪虽然越来越长,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但是每年爹娘生日和重要节日,姑母一定会带着儿媳妇,带着满满两大篮子好吃的过来和爹娘吃餐饭,热闹热闹。八十来岁的时候,姑母有一次小中风。好了之后,还是每天忙个不停,只是腿脚越发不灵活,往后爹娘的生日,姑母还是会惦记着,提前安排好,全权委派儿媳妇来走亲戚做代表了。

而如今,到今天,姑母走了。听说,姑母从发病到走,也不过四五天的事情,倒是没有遭太多罪。姑母这一辈子,孝敬父母公婆、恭顺丈夫、慈爱儿女、友爱兄弟、善待后辈,得以善终。对于我等后生族人,也聊可告慰吧。

姑母的这一世,走这一遭,结的都是善缘,为人如斯,也可已矣。

敬爱姑母,缅怀姑母,祝福姑母往生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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