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你有些浮躁,当春天萌发,人生面临新的挑战,承担责任和接受考验都会让人心有所动,例如,既担心付出无所得,又担心一切努力不值得,患得患失中浪费很多时间。
我们都要接受选择,巴菲特说,人在任何情况下,一定不能自怜自哀,也不能心生妒忌。意思是你只要去努力即可,不要让情绪影响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的确需要长久的锻炼。
读到塞涅卡和塞勒努斯的一段谈话,分享给你,或许能有所得。
1.塞雷努斯:我在那些毫无价值的财物中走来走去,而且随着对哪种生活更好产生了怀疑,我感到一种剧烈的隐痛。这些东西中无一可以改变我,但无一不会令我心神不宁。
我决心遵循恩师们的教诲,投身到公共生活中去;我决心谋取公职并当上执政官,倒不是因为紫袍或侍从官的束棒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为朋友、亲戚及全体公民同胞效劳,进而为全人类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愿意追随芝诺、克里安西斯和克律西波斯,虽然他们谁也不曾涉足公众生活,而且谁都不是未曾鼓励别人也效仿他们那样。
每当有什么事情搅得我心烦时(我这个人心理素质比较差,不习惯受到震惊),每当有什么事情不尽如吾意(这在所有人的生活中都时有发生),或是进展缓慢时,又或者当不值得慎重考虑的事情要花去大量时间时,我就会重新回到我的悠闲中去,并像疲惫的羊群一样加快回家的步伐。
我决心把我的生活限制在其自身的围墙之内:“不让任何人偷走我一天的时间,如果他不打算就这么大的一笔损失给予我恰当回报的话;我要让我的心扎根于自身之中,让它自我培养,不卷入任何外部事务、任何需要仲裁人的事务中去;让它追求宁静,对公共事务和私人事务不闻不问。”
可是,当我的心灵被书中的英勇事所唤醒,受到高尚典范的激励时,我便想冲进公会广场,去给一个人帮腔,给另一个人助威,就算实际上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心眼里还是打算帮;同时还要去杀一杀已被自己的成功冲昏了头脑的家伙的傲气。
在我的研究中我认为,把注意力集中在实际的话题上,让自己的每一句话始终都跟着这一指挥棒转,相信有什么样的话题就有什么样的词汇,无论话题引向哪里都可以有脱口而出的语言相随。这无疑要好一些。
“何必要绞尽脑汁去吟出千古名句呢?你干嘛非要想法设法流芳后世不可呢?你生来就是要死的,悄无声息的葬礼反倒没有热热闹闹的葬礼令人讨厌。所以,要消磨时间,就写点不矫揉造作的东西,反正是为了自娱自乐,又不是为了发表,为了打发日子的学习而不用这样的用功。”
然而,当我收到伟大思想鼓舞的而精神振奋时,满脑子里面就会想着辞藻,渴望锤炼出更为华丽的词句,来与更为崇高的抱负相匹配,好让说出来的话语能于高贵的话题一致起来。然后,我就把我的原则和更为克制的判断忘到了一边,冲上了更高的高度,口中说出的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的话。
细节我就不再啰唆了,总之,在任何一个领域,我都摆脱不了这种脆弱的善意如影随形的跟随。我担心自己正被它一点一点地遮挡起来,或者说,更令我担忧的是,我像一个时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人一样,正悬吊在半空之中,而且我的处境可能比我自己所意识到的还要危急;因为我们对自己私人的事情往往会偏心,总是往好处想,而这样的偏见常常会妨碍我们的判断。
在我看来,要是不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智慧,要是没有某些刻意掩饰和视而不见的内在缺点,很多人本来是可以早就获得了智慧的。因为你没有理由认定,别人的阿谀奉承之词比自我吹捧对我们更为有害。有谁敢跟自己说实话呢?虽说身边有一群为其唱赞歌的马屁精,但有谁不是自己最大的马屁精呢?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止住我的这种波动症,我请你相信,我是值得你不吝相助的,你让我获得了宁静,我定会心存感激。我知道,我所患的这种心神不宁的毛病并不危险,也不会酿成狂风暴雨。我抱怨的根由,用一个准确的比喻来说就是:
令我苦恼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晕船。所以,还请你把我从这种病痛中解脱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病,赶紧援救一个已经看到了陆地但仍在奋力挣扎的人吧。
2.塞涅卡:实话跟你说,塞雷努斯,我已经默默地问了自己很久,究竟该把你的这种心态比作什么。我所能找到的与之最为相似的,就是有些人好不容易摆脱了长期的重病折磨,有时仍会因为发烧和小小的不适而受到影响;而且哪怕是这些不适的最后几丝痕迹也没有了,仍然因为犯疑心病而心绪不宁;
完全康复了,还要把手腕伸给医生号脉,身体稍一发热便小题大做,叫苦连天。这些人啊,塞雷努斯,问题并不在于他们身体不是很好,而是在于他们对于身体健康不是很习惯,正如平静的大海,尤其是在暴风雨过后刚刚平静下来的时候,也难免会腾起一两道细浪一样。
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我们已经略过去的更为严厉的措施——有时候跟你自己过不去,有时候生你自己的气,有时候强烈地逼迫你自己,而是需要最后的绝招:自信,坚信自己所走的路是正确的,而且没有被众多奔往四面八方的人所留下的交错脚印引向歧途,其中也不乏溜达到了这条路边上的人。
可是你所渴望的是一种伟大、至高无上且几近成为神的境界的东西:泰然自若。这种心理上始终镇定自若的状态,希腊人称作euthymia(心境正常),德漠克利特曾写过一篇出色的论文论述过这样的心态;我称其为“宁静”。
因为没有必要模仿和复制希腊文的文字。眼下讨论的这个东西需要用某个名字来命名,这个名字必须具有那个希腊词语的力量,而不是形式。因此,我们要探索的是,心灵应该怎样始终沿着一条稳定而又顺利的路线前行,怎样才能对自己心怀好感,怎样才能快乐地看待自己的状态并且没有任何干扰破坏这种快乐,而是一如既往地处于一种宁静的状态,从不起起伏伏:这就是宁静。
可是,还是要说明的是,得不到外在激发,心灵是不可能达到任何令人崇敬而有敬畏的高度的。它必须另辟蹊径,不走寻常之路,必须让它疯狂起来,急的像马一样直咬嚼子,旋风般卷着自己的骑手飞驰而去,一统奔向那个它不敢独自登临的高度。
不过要切记一点,除非我们热情而又不懈地去呵护这颗摇摆不定的心灵,没有哪一个足以保护这么脆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