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难兄难弟（上）
恶人谷。
夜更深。
深得连最能熬夜的猫头鹰都睡着了。
但恶人谷的后花园里却有两个人没有睡。
阿恁不睡，因为他不困。
无论是谁，一个上午才输掉1000两银子，一个晚上又输掉500两，心情难免会郁闷得没有睡意。
本以为谷主普吉吉传授给他的“先定个小目标，比方说先赢他一文钱”的赚钱秘诀可以扳回本，结果自己反而输到一文钱不剩还倒欠丐帮帮主曾操80两银子。
原来秘诀和童话一样，都是骗人的。
虽然输赢都是记账的形式，可也让濒临破产的阿恁心痛不已。
于是他只好半夜跑来后花园散心。
玉伯不睡，因为他还不想睡。
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同样，一个不想睡的人，就算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羊也照样是清醒的。
阿恁看见玉伯清醒的朝自己走过来，一步一个脚印，似乎心事重重。
“三弟，大半夜为何还不睡觉？”
听了阿恁的话，玉伯的表情变得更加心事重重：“睡不着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不然会更加睡不着。”
玉伯叹了口气：“也罢，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他刚说完，阿恁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捧出一坛女儿红：“来，今夜咱兄弟俩喝个痛快。”
心想三弟加入恶人谷也快一年了，自己好像还没有好好跟他喝过酒，还对天发誓说什么加入恶人谷都是一家人，惭愧惭愧。
“嗯，喝个痛快！”玉伯话音刚落，一碗酒已经见底。通常一个男人若是想喝酒，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心情很好，要么心情不好，显然眼前的玉铂心情不怎么好。
“三弟，俺没记错的话，你今晚也就输个七八两银子，还不及俺的零头一半，别老皱着眉头跟自己过不去。”想着一个濒临破产的人反而要安慰一个丰衣足食的人，阿恁苦笑着也干了一碗酒，谁叫他是三弟呢！
“二哥，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喝酒，不是因为输钱，而是因为今天5月20日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说到特别的日子时候，玉伯又干了一碗酒，叹了口气继续道：“去年的今天，我也输了。不过输的不是银子，而是一个女人…”
“此话怎讲？”
“我没加入恶人谷之前，其实是一名医生，在幽州一家医馆里做学徒。有些人总以为江湖中的大侠多么风光，多么神圣，可还不是一样要打工挣钱吃饭睡觉拉屎拉尿。”
大侠也是人嘛。阿恁点了点头。
“医馆的掌柜有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女儿。虽然我是学徒，但我的待遇比很多正式工要好得多。每次我出诊，掌柜女儿就会亲自帮我打理，陪我忙前忙后。出完诊，还不忘请我吃宵夜，有一次我给一个听说是害怕被贪官污吏报复，结果自己砍了自己四十七刀自杀的钦差动手术，一天下来累得人要散架，走不动了，她还好心的留宿我。”
唉，长得帅就是不一样，阿恁又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掌柜女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她。”
废话，倘若有漂亮姑娘对我那么好的话，我也会毫不留情的喜欢她！阿恁还是点了点头。
“后来，我们就偷偷在一起了。和掌柜女儿交往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最难忘的时光……”玉伯说完，一口气连干了两碗酒，仿佛借酒能浇灭心中所有忧愁似的。
“虽然还有其他的老板暗中打探到我是小李飞刀的传人，想要高价把我挖走，但我都没有答应，那时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和掌柜女儿在一起，陪在她身边我就满足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智商盲目，阿恁若有所思的继续点了点头。
“医馆的其他伙计也仰慕掌柜女儿的美貌，想方设法追求她，可也被她统统拒绝了。被拒绝的伙计一气之下，纷纷辞职走人，渐渐的医馆就只剩我和她两个做事的。”
爱一个人通常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为情人，要么成为敌人。
“她为了我付出实在太多，于是，我暗中发誓，就算这辈子我挣不到钱发不了财，我也会用我的武功去保护她一辈子。”
千军易得，真爱难求，遇见对的人，确实应当好好珍惜。
“后来，我鼓起勇气向掌柜女儿求亲——”
“她一定迫不及待的答应……”阿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玉伯飞刀一般锋利的眼神给打断了，只好埋头假装喝酒。
“掌柜女儿没有拒绝我的求亲，她告诉我一个月后，就会知道答案。”
答案二字说完，玉伯不知不觉又干了一碗酒。
“终于，一个月后，也就是一年前的今天，掌柜女儿成亲了，新郎不是我……”
“你说什么？”阿恁惊讶地忘记了倒酒。
“没道理呀，她那么爱你，你又这么爱她，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
玉伯苦笑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用掌柜女儿的话来说，我可以给她全部的爱，可是我给不了她安全感。毕竟武功不能当饭吃，她爱我，所以不介意和我一起吃苦，但她不能不介意未来的孩子也跟着我一起吃苦，所以她最终选择嫁给了一个可以给她足够安全感的土豪，那个土豪…”玉伯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是隔壁连锁当铺的王老板……”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晚你睡不着，原来是失恋了。阿恁恍然大悟，用力的点了点头。
“再后来，王老板被金钱帮绑架，勒索赎金十万两白银才肯放人。掌柜女儿着急得没办法，就跑来求我去救他……”
不要去！这回，阿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要知道自从丐帮没落以后，金钱帮俨然取而代之变成江湖第一大帮，金钱帮帮主上官彩虹武功高深莫测，他的独门兵器龙凤环雄居百晓生兵器排行榜第二位。就连他的小跟班戚无命也是个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与九大门派的掌门几乎不相伯仲，可见这金钱帮的实力是何等可怕！但看到玉伯飞刀一般锋利的眼神，阿恁硬生生把“不要去”这三个字吞进肚里。
玉伯停顿了良久，干了一碗酒，徐徐道：“那是我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我闯进金钱帮，拼了命杀掉帮主上官彩虹，救出了王老板，不过我也身受重伤，后来被普谷主收留，为了答谢普谷主的救命之恩，于是我便加入了恶人谷。”
一年前显赫一时的金钱帮在一夜之间全军覆灭，是近年来轰动江湖的三大事件之一，另外两件大事分别是大秦钱庄新任庄主神秘燕少被刺以及墨家掌门被四大家族联手通缉。类似这等江湖头条大事，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位愁眉苦脸的年轻人的杰作！
其实，每个默默无闻的人的背后，总会有一两个闪光点——作者语。
“三弟，就凭你单挑金钱帮，俺墙都不扶，舅服你！来，二哥再敬你一杯！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咱兄弟俩！”
阿恁脾气一向简单粗暴，是个“粗人”，此时不知从哪里偷来一句文绉绉的诗词，让玉铂终于忍不住喜笑颜开：“好，干！其实二哥你的五虎断门刀绝不在我的小李飞刀之下，如果我没看错，今天中午的比武，你为了保存实力，故意输给丐帮帮主曾操的吧。”
“你懂的。”阿恁终于又点了点头。
“二哥，那你如何加入恶人谷的呢？”
“说来话长，那是二年多前的事了……”
说道这，阿恁眼里泛起了泪花。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