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水墨的简书:一些不合时宜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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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诗人,在生命的大部分时光像幽灵一样活着。在上世纪初期,因内战而四处流亡。他去过英国,美国,法国,在托尔金用语言学家博学而睿智的笔调试图理解罪恶和美好的时候,他选择诗歌作为自己的精神避难所,在梦境与现实巨大的鸿沟前,尝试书写一个被世界吐出来的人,生命底部最清透的思绪。

他相信:一道思绪值过整个世界。

他最重要的作品只是一本由六十三个极端篇散文诗串成的小册子,却花去了他20年时间。10余万字,相当于每天抓住十个字。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诗人亲自参与了编辑的全部过程,并多次修改校样,1963年书稿进入印厂,但迟迟未付印,11月1日,去世前四天,他在信中写道:“关于这本诗的封面的事像一柄达摩克斯之剑悬在我的头上,他们不让我看封面。”

他的诗稿向来无法发表,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冷落,然后渐渐学会把期望放在死后,放在对未来的信心中,希望有一天自己双眼看到的东西能被另一双眼睛看到,希望当耳边的喧嚣尘埃落定后,会有一双未来的手从书架上抽出他那些被遗忘的诗行……他早已认清,生命中的一切都不过是少数人的作品,面对另一些人的敌意,和大多数人的漠不关心。“四十年的写作生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别人会注意到我和我的作品。”

在生理上流亡;

在精神上流亡;

被摒弃在主流文学圈之外,居无定所地流亡。

多年以后,他的诗歌对西班牙战后诗坛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而今几乎被公认为20世纪最伟大的西班牙诗人之一。布罗茨基在《如何阅读一本书》中推荐母语为西班牙语的读者阅读塞尔努达的作品;哈罗德·布鲁姆在《天才:创造性心灵的 100 位典范》中为他撰写单章,盛赞他为“诗歌艺术的圣人”,并将他列入《西方正典》附录;法国《读书》杂志编纂的《理想藏书》“西班牙文学”篇中,塞尔努达的散文诗集《奥克诺斯》位列第二,主编贝·皮沃皮·蓬塞纳评价他是“西班牙语诗人中最伟大的一个,也是最神秘、最不为人知的一个”。

这本书如今传到我的手里,暗红色的绸缎封面如诗人的生命一般。如果你把持读小说的心境触碰它,它永远无法与你熔合,但是一旦你放松下来,却吃惊于它竟然如晶莹剔透,每一个字都像抄下来,又在每一篇前端坐很久,不能够这么着急跳到下一篇。

他写:“长久以来你渴望一个家,你的家,在无所事事或者事物缠身的时候把你笼罩在亲切的氛围里。只是一开始你不知道,这个渴望背后混杂着另一个:渴望一个避难所,与物品的友谊相伴。外面也许埋伏着所有其他,但是里面有你和属于你的东西。”

他写:“每当凝视一个新的年轻的身体,有时某种想法唤醒一道回声,我们曾经爱过的另一个的余音。”

他写:“不可能在另一世界生命重新找回那些幸福的瞬间吗?这一世存在满是厌倦、单调和陌生人事,那样的瞬间太过短暂,不可能与那个你如此深爱的人永远团聚吗?”

他是塞尔努达,这本书叫《奥克诺斯》。

曾被世界抛弃的人,半个世纪后,又如此安静在他留下的文字中复活。

我们就这样相遇了。这是今年我感到最幸福的事。


这个故事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后来我知道这个故事被拍成一个十分钟的短片,由亲历者讲述。

美国洛杉矶,华盛顿一座小房子的住户悄无声息地去世了。房产经纪人按规矩清空这座老屋,以便拆除,却发现屋子里满是地图。这似乎是业主一生的心血。于是他请来图书馆的地图管理员。起初管理员并不乐意,他觉得,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珍贵的收藏呢?可是,当他看到这间屋子里的地图时,完全惊呆了。至少有一百万分地图。“图书馆的收藏已经超过100年,但是,这屋子里的地图让我们相形见绌。”文件柜里,纸箱里,壁橱里,板条压着的箱子里,床底,书架上,甚至浴室的墙上都是巨大的美国地形图。就连老音箱都被掏空,里头装的,仍然是地图。

很多地图是罕见的珍本,图书馆经常用来参考的那本已经旧得七零八落,但是这里存在着一本完好无损的。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种地图,这里都有。你能从这里看到二战前,甚至一战前的世界。这里最早的地图是1592年。

有一天,图书馆来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他试探性地问,有没有1930年代中国上海的地图。他本没抱多大希望,但是当他们从这堆旧地图里为他找来1932年的地图时,老人脸上瞬间挂满浑浊的泪水。大约五分钟后,图书管理员知道了其中缘由,老人在上海长大,姐姐在日军的战火中死去。当他再次看到这份老旧的地图,仿佛回到了和姐姐共同度过的童年时光。

图书管理员试图找出屋主更多的信息,他能找到的只有一个名字:John Feathers,生于麻省,父亲是空军,后来在医院工作,过世时56岁,没有后人。

他无意让谁记住他来过。

他看似毫无用处的收藏却成了一种奇观。


我还读到过一个故事,但是只记住了大概,细节名因为时间过早而忘记了。有一个叫吉恩.史密斯的美国人,为了研究需要,他需要阅读最原始的佛经,但走遍美国所有的图书馆,即便是胡适先生在普林斯顿管理的图书馆里,也没有找到足够多的样本。于是跋山涉水来到中国,从内地走到藏地,四处拜访学者僧人,为每一本佛经写简单的概要,几十年之后,他收集的佛经善本数量已经足够建立一座图书馆,这项当时看起来如此天经地义又毫不起眼的工作竟然像突然间打开一扇大门,更多僧人,甚至佛门里的高僧都不惜从印度、不丹、尼泊尔前来寻他,以求看到自己遍寻不到的书。

世界太吵闹,我很少见过有谁能够安于自己的命运,甘愿以自绝于人世的心,简单而纯粹地因为热爱去做一件事情。

人们忙忙碌碌,极力避免平庸无为,所有的焦躁都来自期冀过多,所有的不安都因为自视甚高。

我的意志时常必须做出超人的努力,才能逃脱自己不幸坠入的地狱。用一种免疫于时间的热情,默默无闻地做一些事情。

塞尔努达说得真棒:

生命不过是少数人的作品,一些人的敌意和大多数人的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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