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心里最渴望的就是过年,过年最想做的,就是讨红包。
记得第一次牵着母亲的手,在乡邻面前讨红包,想起来都觉得很丢脸。
那是大年初一,各家的小孩都随着母亲出来了,全都聚拢在农业社的大坝里,大家有说有笑。
村里有一个小男孩,跟我同岁,也来了。
人群中,有一个老女人,满脸皱纹,满头白发。就逗着我们说:“给我拜年,我给你们红包。”话音未落,那个小男孩就“扑通”一下跪下了,嘴里脆生生的喊着“婆婆,恭喜发财!”老女人高兴得脸都笑烂了,立即掏出5分钱,给了小男孩,还夸他嘴甜。
轮到我了,我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躲在身后,紧抿着嘴,无论她们怎么诱惑?我就是不开口。
无数个小孩,来了,领了红包又去了,只有我还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红着脸,低着头,不开口。有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母亲。看母亲有什么暗示没有?没有,母亲只是笑着:既不让我开口,也不阻止老女人的挑逗。
老女人急了,弯下腰,伸出手来,想亲近我,我像见了老虎一样,“嗖地”就躲开了。
“来,老五,不说恭喜发财,就笑一个,笑一个,我也给红包。”
我双眼盯着鞋尖,就是不开口。
坝里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同母亲年岁差不多的,都说,“老五,说呀!说了我也给你红包。”其实我很想要红包,红包可以买气球,玩气球,那是我儿时的最爱,使劲吹着,不经意间“砰”就爆炸了,很开心。
可眼前的红包要有表现,才能拿到。我天生胆小,怎么也开不了口。“恭喜发财”这几个字,在我嘴里打了几十个转转,可就是觉得嘴像被绑着一样,说不出来。
开始是几个人起哄给红包,后来在场的都开始起轰给红包,只要我开口。可我怎么也开不了口呀?
那老女人说:“耶,我怕活不过今年啰。”几个女人说着俏皮话打圆场:“杨六娘,你健旺着呢?”
她们嘴里都打着哈哈,手里都捧着1分,2分,5分的硬币,满怀期待着我开金口,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我更难开口了。
那些年轻女人,都不停地教我:“老五,说嘛,恭喜发财,不用拜,就说恭喜发财,说嘛,说哈,说……”
杨六娘显然不高兴了,只是盯着我,脸上泛起一层灰色。
在场的人中,就杨六娘年岁最高,大家都以她马首是瞻,都期待着我能道声“恭喜发财,”讨她老人家欢心。
母亲好像知道我不会开口,既不让我叫,也不让我走,只是陪着笑。
其实我心里很想道一声“恭喜发财,”让大家都高兴高兴,然后那些白花花的硬币,就都攥在我手里了。可那天那时就嘴笨,开不了口。我看到老女人花白的头发,在春风中微微翻动,仿佛看到她脚下有一个掘好的坑,嘴里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恭喜发财!”
那天,在外面,我一分红包也没讨到。做梦都想得到的红包,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
那些红包,我得买多少气球哦!
讨红包的事情很快就忘记了。
可在那一年,中秋节前后,杨六娘就患突发脑溢血,没得到及时救治,去了。
后来,大年初一,村里人出门,身上都要揣钱。在路上遇到村里小孩,都1元,2元的给个红包,讨个吉利。那些小孩也开心地玩着气球,时不时弄爆一个,开心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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