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我20岁,是值得纪念的我开始奔三的年纪。
我知道在时光的隔壁,还活着一个少年。面容模糊,声音清亮,如同离地三千丈高空的一阵呼啸而过的风,无遮拦地吹过珠穆朗玛的山巅,清醒地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末梢。那些闪耀着光辉的冰蓝色雪花夹杂着风,然后蔓延,覆盖,埋葬,渐渐麻痹,模糊,遗忘,冻结一整个世界,然后过去。
如果可以具象化,那记忆就是这么一个同样的过程,记住,遗忘,然后回忆,像一整个冬天呼啸着来自珠穆朗玛的风,无论当初记住的是多么震撼人心的白色世界,都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消磨得殆尽。
2012年,那个像隔了一个世纪般遥远的暑假,没有一点吝啬的把大把大把的阳光投射在教学楼正面的墙体上,那上面清晰可见的一些斑驳陆离的裂纹,每一处都灌满了雨水,塞满了阳光。我至今还记得一个人偷偷摸摸胆战心惊的在空余我一人的教室里把空调调到最低档的快感,一窗之隔的外面,毒辣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退至冷气团环绕的地带,看着窗外边缘断裂的纹路,如是想到,多年后,我对这里最深的印象竟是如此,没有同学的欢声笑语,也没有老师的风声雷雨,唯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教室里,被安全的冷空气包裹缠绕。
在我第三次翻遍所有的衣柜后,我想我早已找不到当年的校服了,没有多少遗憾,但是还是会偶尔难过,尽管当初没有走到最好的路,没有读到最好的书,也没有达到最好的终点,但是却没有一点点后悔,我知道我这种人就是死不悔改,哪怕被骂得头破血流,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可是我是真的开心呀,多开心能遇见,多开心能陪伴,多开心你能来,多开心……我这么开心,如果后悔,是不是那些人和事都会被推倒重来,那些根植于生命里的人被一片片的斩草除根,你说不会痛吗?你把心给我挖出来看看,那些千疮百孔是什么。
我有时候回头望,还是会想起那个前额始终留着一副齐刘海的女孩,她叫T,我想这是个好女孩,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偶尔突发奇想怎么就成了朋友,毕竟我不觉得当时我会有多好的人缘,甚至我至今也没能想明白有个前段时间还玩得好好的朋友,后来就不再说话了,如同灌顶的冰冷泉水把所有的热情浇得透心凉,后来每次相遇都觉得身体僵硬,尴尬癌都犯了。但我和T关系一直很好,偶尔争论不休,恶语相向,但也很快就握手言和,然后一起激动地探讨起某个明星的流言八卦。
T对我很好,我一直把她当作姐姐,她是走读生,那时候高中的走读生可是个稀罕货,因为大多数的高中都是全日制的禁止外出,指不定有求到他们头上拜托帮忙带东西的一天,所以在班上人缘都很好,当然走读生虽少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但是T的人缘一直不错,我想这和她的为人离不开关系。她总是会带各种小零食,当然大多数也是进了我的肚子,所以我时不时会想我高中体重一直居高不下是有原因的。同时,我一直无比羡慕着她,准确的说是随时准备和她一起赴死,比如有一天傍晚,她在我吃着她给我带的外卖时,轻蔑地瞥了一眼跟我说,她至今从来没穿过超过s码的衣服,当时我就怒了,把筷子一放,双手就去掐她脖子,必须同归于尽,前一秒还在扯美容护肤,隔夜长了一颗痘,下一秒就撇到衣服码子上来了,你当你的嘴是一字马呀,随时都能劈叉,一叉就隔了个太平洋。你说为什么是同归于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法,因为我觉得我做不到在伤了她之后还能毫发无损的地步,她只可能加倍还击,所以我是不会给她机会的。小婊子,我要和你同归于尽!笑。
你看你呀,笑得多么灿烂,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
是吗?可是我是在哭,你没看出来吗?
没有,可是你为什么哭呀?
因为,因为……疼啊!
突然间,隔壁少年的玻璃镜碎了,一片一片的碎渣混着风雪刮得人生疼。我赤着脚踩着这些锋利,硬生生地走到他面前,跟他说了一声,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