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月
昨天上午近10点,从承德回到赤峰。立夏的日子,天气反倒很凉爽。
下午坐21路公交去木兰小区。在长途汽车站,上来两位老哥,前一位提着拉杆箱,后一位扛着行李卷。车上人多,他们没有地方坐,我站起来,让那位扛行李的老哥坐下来,他说什么也不肯,我说,我快下车了,你坐吧。他坐下后,才得以把行李放到前面老哥的拉杆箱上。腾出身心来跟我说话。
交谈中,知道他们是承德县人,刚从克旗回来。他们出去打工,自包头→鄂尔多斯→克旗一路辗转。我说,我上午刚从承德回来。坐着那位回应我说:“你们有钱人出去玩,我们出去干活挣钱。”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道出了千百年来真实的世相。
“老哥今年多大岁数?”
“ 六十了。”
“ 那你比我小两岁。这么大岁数,还出去打工,真不容易!几个孩子?”
“两个。”
“ 都安排了?”
“一个结婚了,另一个还没有。”
“为了孩子,多大岁数也得干。”
“那可不。”
转头又跟另一位老哥拉呱,知道他已六十五岁,比我大三岁,也是两个孩子,只安排了一个。
坐着的那位老弟说,他们出去两个月,还没挣够6000块钱,还不开支。他们是给雇主挖坑栽树,树坑80公分深,栽一棵2元2角钱。
听他们说,老家承德地少,一人一亩多地,玉米现在不值钱,种籽化肥贵,又没有机井,望天收。不出去打工,根本不行。养羊养猪养牛,也啥啥不挣钱。
前几年,与同事下乡,走访贫困生家庭,曾亲身感受过本乡镇部分学生家庭真实的困窘与艰辛。那是坐在办公室里、电视机前绝对看不到的情景。
现在,我们确实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要真正让十几亿国人全部过上高质量的生活,比如说,每年能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绝非轻而易举。现在是要兜底保障,要千方百计防止集体返贫。
十几年前,本家一位舅舅说,你们老师都有退休,农民啥时候能退休?现在,人们都有了保险意识。农民投了养老保险,到了岁数,也可以按月领养老金了。可是这投保的钱哪里来?农民先要解决自身生存问题,子女抚养教育问题,有个三灾两病,还要解决医药问题。有多少人有闲钱去投养老保险?
那60岁的老弟说,承德的房价也挺贵,最贵的,一平米得6000元以上。没有调查,我没有发言权。不过,拿同是地级市的赤峰来推断,承德市中心繁华地段的楼房价位应该比他说得高。
当年,六姥爷80元钱,就盖起了五间土房。他一个生产队的大马车车老板,把五个儿子养大成人,娶妻生子;七爷爷那会,前窝后继,带抱养的儿子,一共十一个孩子,都养活了,聪明的还供读高中,最后女嫁男娶。
他们都没有出去打工。
那些在社会底层苦熬苦作的劳动者中,带着汗味苦味的苍凉歌吟,我时常读到。
我们离大同社会,还有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