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路过街边的丁香花丛。
早已过了花期,现在那簇绿色十分不起眼的团在一起。
人来人往,从不会有人向它投向在意的目光。
就像小时候的我们。
我们班是全年级十六个班里最差的,兴许之前不是这样的。
班里一多半的体育生和艺术生。
我们上课说话,放学打架,班主任气走了一个又一个。
没人在意我们原来是什么样的。
反正只要打架了,教训处的主任就会来我们班,美其名曰:做思想工作。
其实就是揪出去几个人写检讨,再当众念。
我们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那件事是不是我们干的,我们都要去写检讨。
于是乎,我们干嘛不坐实了这个名声呢?
反正已经这样了不是吗。
在摆烂中,我们度过了并不美好了一年。
春风吹散了空气中的冷冽。
结束寒假的我们不情不愿的回到了校园。
新的学期,我们迎来了第六个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185的大叔,操着一口乌盟话,很没有架子。
他让我们叫他林哥。
我们心里对他很有好感,却不承认,恶劣的互相打赌说,这个老师什么时候走。
林哥确实是不一样。
第一次,在教训处主任来喊人出去的时候有人挡在我们前面,要求查监控。
第一次,有人愿意让我们班体育生在早自习补觉。
第一次,有人没有撕掉我们班艺术生在作业本上画的画儿,甚至还当着全班的面表扬。
这个老师很好,特别好,好到我们有些不知所措。
也是第一次,在月考过后看着我们自己惨淡的成绩单,生出了类似愧疚的情绪。
这天,班里的气氛很冷凝,大家都很害怕,害怕林哥失望了,就不要我们了。
从远及近的脚步声像是鼓点,敲在我们每个人心头,沉沉的,闷闷的。
林哥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笑。
他没有提成绩单的事,只是提出让我们全班都下去散散步。
我们不明觉厉。
林哥带我们来到一片绿植旁边,是种在白杨树旁边的一片绿绿的植物。
他问我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他似乎没想要回答,很快便自己接上了。
是丁香花。
其实是有些吃惊的,毕竟我印象里的丁香花是那种淡紫色的,一簇一簇开的沉甸甸的,而不是这片平平无奇的叶子。
林哥接着说,丁香是种很有野心的植物。
他们除了花期时,通常都是绿叶或枯干,在它周围一片花团锦簇的衬托下,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的丑。
但是一到了花期,它们就会迸出从未有过的生命力,用小小的花儿将周围都染上他们的味道,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说,让我们一起期待四月吧。
四月如期而至。
白杨树旁的那片绿植已经开满了花,只消走近些,便能闻见一阵扑鼻的馥郁。
我们再一次走到了丁香花前。
林哥突然开始抒情,他说,你们就是我的丁香花们。
即使现在很多人都看不起你们,但我相信你们会在花期,在你们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实话说,一个185的老爷们儿在花丛里讲鸡汤,这场面谁看了不说一声妙。
但是我们当时,鼻子却涌上酸意。
好像,有什么破开的声音。
一眨眼,青春就被六月的风吹散了,徒留我们三年的回忆。
后来想起,我们的初中生活,其实是从四月的那个午后开始的。
或者说,是从那个挺直的身影走进我们的教室,一笔一划的在黑板上写出自己名字时开始的。
他说,我姓林,你们可以叫我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