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 9 天,郑老头能吃点东西了,不发烧了,血压稳了。
他问我的一些问题,我很不想回答。比如:你还看《读者》吗?我摇摇头。心想,《读者》确实陪伴我走过了兵荒马乱的青少年时代,让我孤单寂寞的日子不至于过得那么绝望。但是,靠那几许温情也支撑不了职场的厮杀。在提倡狼性文化的公司里,《读者》传递的东西好像是海市蜃楼。
比如:你们班学习最好的那个男生最后考上了哪所大学?我答:厦门大学。他说那是个很好的大学吧?我答: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讨论学业问题。于是,此时致命的一剑刺来了:你和你妈一样,听不得一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Oh my god!我的尚未痊愈的千疮百孔的心啊!此时此刻我好想摆脱他们!果然是几十年过去了,他们意识不到对我曾经的伤害,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虽然有费解,但没有丝毫反思。
我尽量保持沉默,他也不再试图唤起我们共同的回忆。一切的相处都是职责所在,这一点最是让人唏嘘!
另外一边,马老太自以为是的懂事,只是让自己陷入更令人怜悯的境地。一生不知温柔为何物的她,唯有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才保有对她周围小世界的最高控制权。我承认,她赢了。用激发别人愧疚感的方式,取得自己的权利。认清这一点,我用了 40 年。
生活还在继续,生活必须继续。其实我挺不喜欢长寿的基因,我不喜欢形容枯槁日渐衰微的老年形态。活着的时候尽心随性,待到年老时告别的时间不要拖得太长,也许是每个人的终极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