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很清,那是我在夏日清晨的梦魇中遗留的记忆里想要抛开一切去追求的洁净。也很欢快,总能在我恼怒的边缘有如微风拂过莲叶后,自然的气息按压那一份不愿流露却又不想舍弃的蠢动。有时也很幽怨,就像夜半时分宁静的山谷传来几声鬼魅的叹息。我的思绪漫无目的,不知浅浅的溪流隐藏了哪些烦恼和说不出的惆怅。只留给我一些担心与沉吟。少年的我没有勇气去道明溪水潺潺的美,深切为之痛惜。也难以舍弃曾经粉蝶相依的情愫里为之有过春水迎合清风般的胎动。或许溪水觉得我可以领略自然孕造的秀美芳华,窃喜?可能是我多虑了,呵!或许只是一段激不起笑意的短暂幽默,只是我过于自信了,唉!
可不管怎样,既然我的内心有了一份诗意的赞美,又有一段玩谑形骸却又不失忠贞态度的调侃,偷偷地觉得我是幸运的。当看到这道清流带着几朵不知道用意的小浪花鬼祟飘过,总会有不知渊源的满足蜻蜓点水一般瞬间麻痹心田,像一滴淡雅的香水亲吻在一个精致的锦囊中央那用红绿的绸线绣着的戏水鸳鸯。似乎是个偶然,却又是那样的自然真切。当我蓄意用脚尖挑逗缓缓的流水激起点点的水花,那清澈的声音恰似蓝天和清风共同演绎的宫商伴着芙蓉美人珠圆玉润的歌喉。
想必共同纯洁的心,就会发现单独蕴含的美。当玩伴们把脚丫轻轻探入溪水,意欲把戏谑这活泼又纯洁的当作一种炫耀,这时感觉自己是一颗青草,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盼着远方的一小片乌云飘向更远的天空,不要遮住了暖暖的太阳。索性他们都有些顾虑,怕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衣衫回去惹得母亲的谩骂,也怕同伴指责还带着黄泥的小脚丫子是不能亵渎着明快的天之尤物的,更怕溪水太凉,从脚底寒到心口,慌忙套上鞋袜的尴尬让同伴捧腹大笑。而我却是尴尬的,不愿看到这特有的新宠让他人跃跃欲试。可我无法阻止,只能在内心拿起残朽的枯枝去驱赶这想要偷窃的顽童。可惜这是痛苦无用的。不敢奢望溪水流过时毫不留意轻柔的肌肤之上顺流飘过飘过的花瓣,唯有祈祷它在不经意间能知道我不愿向别人提及的心思。哪怕就像是对待一个害羞孩子偶然看到蒙娜丽莎的微笑时脸上怯怯的红晕。
少年的记忆是美好的,天总是那样蓝,水总是那样清。大地就好像是穿着素雅长衣的少女吞吐着自然的芬芳,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的窘态,不得不阔别这个难以割舍的心结。在溪水的故事里只能把伤感化成厚重棺椁狠狠地将它埋葬。在四海漂泊的日子里,在心酸坎坷的道路上,从不敢将它记起。哪怕在梦境也只留下了几声狼狈的吞咽,和几口凉水下肚的颓音。因为我真的太疲惫了。
光阴还是那样一点点在消逝,万物也在不断变化,老天还是那样喜欢跟人开玩笑。竟然多年以后又让我见到了它翩翩起舞穿梭于沃野时扬起的衣袂。猜的出她还是那样明快流畅,偶尔还有一些多愁善感。似乎还多了几分让我觉得陌生的艳丽与妩媚。只是我疲倦的双眼不敢再有当年的爱慕,不忍满身的尘埃夹杂着市井的喧嚣,将饱满的素雅中韵出的点点明艳洒落半点的污垢。在内心将自己化作一片枯叶飘荡于红花千里之外,苦苦的等待终究的归宿。这是明智的吗?我无从知道。幻想化作蝼蚁,带着早已冰冷的陈旧船票,架浮萍一点随着清波摇曳到生命的尽头,无所畏惧。可这寒冬的萧条早就告诉了我莺歌燕舞的禅理。
……罢了。
唉罢了,看着,看着,严冬就要过去了。将一腔的热情充满空空的行囊远走他乡,把满怀的报负在这多彩的世界里尽情地挥洒。让这难以言表的苦闷静静地凉在心头等待明媚春日将它烘干。
正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