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1)

        沈坚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如果非要找一个他的朋友出来的话,那么我可能勉强算得上一位吧。我这样说的根据是这样的:从我们认识到现在的10年时间里,相互间的联系几乎没有中断多久。

        我记得十年前,也就是2009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在新疆上工作了半年之久后,辞去了那份平稳的工作,回到我的家乡湖南省找工作,打算从头来过。刚过完春节,我便带着简单的行囊,踌躇满志地来到长沙开始我的新生活。在长沙,我认识的唯一朋友是位大学校友张海,他和我同级毕业,但是早我半年和他的女朋友在长沙安稳下来并都找到一份暂时安稳的工作。对长沙人生地不熟的我,只能先暂时寄居他那里。

        张海刚进一家很小的期货公司做业务员,薪水微薄。他女朋友陈璐也刚进入一家医院做护士,那家医院就在他们所租住的房屋附近。张海浓眉大眼,嘴阔脸方,天生带着他家乡湘西的那种掺杂着些微匪气的豪气。他女朋友也是湘西人,说话似乎总带着一些湘西口音,他们之间得交流几乎都是用湘西话了。

        刚过完春节不久的长沙,阴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水汽,家家户户屋子里除了烤火炉边能带给人温暖舒适外,其他地方似乎都是潮湿冰冷,让人手脚僵硬。一进入张海的租屋,我们就马上坐在火炉边取暖。我打量了下房间周围,这是个很平常的出租房,一间卧室,一间小会客厅,还有一间如同阳台般小的厨房。虽然家具陈设简单,但是满足生活所需的最基本的家具倒还齐备,各样物品被整理的井然有序,地面也非常干净。卧室里一间夸大的木床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床铺很整洁。一个狭小的写字台被逼迫地挤放在靠窗户的一角,写字台上放着台电脑,还有一些书籍,镜子,化妆品和感冒药等。整个房子给人感觉是具有生活气息,我想这得益于女人们天生的爱收拾家务的习惯,若是离开女人们,男人们的房子就显得潦倒多了。

        虽然毕业才半年,我们却像是多年未见,彼此都兴致盎然地讲述着各自这半年的遭遇,像是周游了世界刚刚回来似的。为了满足我那不易察觉的虚荣心理,我不禁筛选一些新鲜离奇有趣的经历来讲,当然中间也不勉添油加醋夸大事实。张海的经历比起我来就简单多了,因为他女朋友先来长沙找到了来之不易的医院工作,他也就随之也来了这里。谁知找工作的困难比起想像中的要大很多,在经历了一个接一个的求职被拒后,张海对工作条件要求已经降到了最低,内心也无比沮丧。他不想被陈璐认为自己连一份工作也找不到,如果那样的话,那自己也太没用了,那会被陈璐看不起的。他只要往下稍微一想,就觉得后果很糟。转而,他心里的豪气升起,突然想:管他什么工作我都做,以后又不是没本事做起来。为这些小事找不痛快,那也有些婆婆妈妈了。这么一想,他顿时心里开朗了起来。后来,他收到了一个面试邀请,也就是现在的工作,工资只有1000,面试通过后,他没有什么太多犹豫就答应了。陈璐虽然希望张海能找到条件很好的工作,但是她刚进医院,工资也不高,为了生活,也需要张海尽快结束没工作的状态,只好同意了他的抉择。

        张海对我说:“你认识沈坚吧?我同学,大学时他宿舍就在你的隔壁。”我说:“我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也许见到过人,等我看见了人,才知道。”

“你应该见过他的,他今天要来长沙,也会到我这儿来。”他接着说道。这时我头脑里自动地出现了大学宿舍的画面,那脏脏的走廊,那张门锁摇摇欲坠的油漆剥落的宿舍门,还有那凌乱的室内。当然,我也想到隔壁的那个宿舍,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回想了一遍,几乎每个人的相貌都还记得,但是就是不知道名字。那么这人会是谁呢?我又努力地想了一下与这个寝室的相关的一些片段,然而还是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谁。

        我们又东拉西扯了一些话,一会儿,张海接到了一个电话。挂完电话后,他说:“沈坚到了,我先下楼去接”。说着,他已在门口换鞋了,转眼就出了门。他租的房子是在顶楼,门外就有一个既宽敞又实用的阳台,像一个小院子。我打量着这个“小院子”,院子朝南的一侧放着一个可以收放的晾衣架,晾衣架不远处还有两把破旧的椅子,被雨淋的湿漉漉的,看上去更加显得破旧不堪了。阳台一处墙角凌乱地摆着几钵盆栽,也是早已无人搭理,境况和那两把椅子也是不相上下。我想象着这个阳台曾经有过的故事,也许在某个天气较好的晚上,一群合租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吃吃喝喝,开怀大笑。也许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有人独自坐在这里看着书喝着茶,享受美好时光。我不停地浮想连篇。我想到如果能租住在这样的环境的地方也倒是挺不错的。这时我突然又好奇起张海提起的这个人来,不知道他这个人好不好相处,因为刚刚聊天时我还犹豫着是否要与他一起合租。我喜欢清静和干净的生活环境。如果这个人的行为习惯刚好相反的话,那我肯定不会愿意与其合租的。

          这时,张海回来了,身旁跟的是一位个子不高的男子。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感觉到很眼熟,一下子脑海中浮过了一些画面。我确实是见过他的,有时是在去奔赴教室的路上,有时是在辉寝室的楼梯间,有时是在很大的阶梯教室里。他的相貌很容易在人群中被识别出来,个头不太高,头发有些黄像染过似的,皮肤很白,脸上有明显的眼袋,眼神显得有些忧郁。我模糊地记得他经常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内看书,除了这些印象外,其他我就全然不知了。

        我迎了上去,冲他礼貌一笑,问候了一句,并自报了家名,还说起了与他见过面很熟悉之类的拉亲近的话。他也很礼貌向我微笑,表情带着些微羞涩。进屋后,我们坐在一起烤火,聊起了一些过去在学校里的事。他不是很擅长聊天,因此,总是我在讲,他听。他上身穿着一件干净朴素的黑色棉衣,下身穿着蓝色牛仔裤,笑容腼腆,看上去很斯文。他说他在学校里也是经常看到我,但不知道名字,这才知道我也是湖南人,颇觉意外。我们聊了一些过去在学校彼此都知道的一些人和事。由于彼此还不太熟络,渐渐没有了太多话聊,聊天只能草草收场。我坐在电脑前,随意地浏览起网页来,正好看到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有一股冷空气持续南下,南方大部分地区会大幅度降温。沈坚则在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走着,打量客厅和厨房的一切。他的行李就是一个不大的拖箱,装的鼓鼓的,立在房子里的一处墙角。张海正在厨房做菜,展现出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不大的厨房的灶台上,已经装好了几盘切好的菜,有腊肉炒辣椒,腊鱼,生菜等。沈坚在室内走了一圈后回到了烤火的卧室,看见床上有几本书,有《史记》、《人性的弱点》、《实用公文写作指南》等。他拿起了厚厚的《史记》翻看着。我对阅读向来热情不高,因此对于书籍也就兴趣寡淡了,除了只在手机上看一些网络小说外,其他的一概不予理睬。不止是我,我周围大多数同学都对书籍不大感兴趣,即使少数的爱看书的人,也不会拿起诸如《史记》类的古文书来看。我在张海的联想电脑随意浏览网页,百无聊奈。我想过去帮张海去厨房做菜,可是厨房太小,几乎仅仅够一个人在里面操作。我想再找沈坚说会话,我看到他那么安安静静看着那本《史记》,陶醉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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