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准时给老妈擦洗换衣，她用那只能动的手推搡着，大声嚷嚷着：不洗不洗，咋还不中，不洗不洗……记忆里的母亲，是极整洁的，不管有多忙多劳累，她的衣服都是清清爽爽，她的头发都是一丝不乱；记忆里的母亲，是个裁剪高手，村里的姑娘媳妇儿都喜欢找她裁衣服剪鞋样儿；记忆里，我的衣品总是“引领时尚”，那一双双如卖来的（街坊邻居语）鞋子，那一条条只有城里才有的（同龄孩子语）花裙子……都是出自母亲的手。……我抓住母亲的手，那是一只苍老的无法伸直的手，每天她都用这只手吃饭活动阻止我给她擦洗；另一只手，已完全失去了知觉，每天她都把这只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儿子总是说：我来帮你，我们一定要把姥姥打败。每天就这样如打仗般擦洗完毕，她就已经酣然入睡（如今，她睡的时间越发长了）。
儿子把她喊醒，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对话。
——“我是谁呀”
——“你是涵涵，你放假了？
涵，是她最亲的人吧？她是在姥姥姥爷心尖儿上长大的。涵五岁以前的每个冬天，姥姥都要做五种厚度的棉裤二十五条，以备换洗……
……然后，是我与老妈的对话，一成不变。——“我是谁呀”？
——你（是玲是晓是霞是徐是利是红……所有的人说一遍，就是没有我的名字）
——你闺女呢？
——上课了，她还上课嘞，咋来呀。
……每每此时，我总是心酸。就算已经这样意识不清晰，母亲，她总是能原谅我的不尽心。
骨瘦如柴的母亲！眼已昏花，已认不出她的至亲至爱；意识焕散，已无法进行正常的交流；双腿无力，已不能正常的活动……可是，她却总能原谅我的不孝！
风烛残年的母亲！没有了时间概念，已不能知道早晚昏晨；没有了成人的思维，已不能对我呵护备至；……可是，她却总能原谅我的不孝！
看着这样的母亲，我总是心酸！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我总是孝顺的。其实，只有我知道，每天忙忙碌碌，内心总觉委屈（甚至忙到极限时会流泪会哭泣），可是，我们养孩子却总是如此的心甘情愿，从不觉委屈。所以，到底是孝还是不孝，也只有自己最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