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
白实初校门口的宣传玻璃窗口被带着子女来的家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里边刚看完的家长想出来没得出来,外面的家长想进去没得进去,只能伸长了脖子够着看。
任苒的妈妈刚拿到驾照,开着她那辆簇新的奥拓小黄车,像一只耗子,见缝插针地游走在堵车的路上,居然能把车子稳稳的停到了学校大门口。
任苒看着车窗外一大群家长,心里庆幸自己提前一天看过了,跟妈妈道别后下了车,直直的朝校园里走去。
七(6)班在最顶楼的六楼。
任苒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走廊右边,一个男生倚着栏杆在看手机。
发型有一丝丝熟悉,背影也有一丝丝的熟悉。
任苒心里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未明晰。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生听到了她喘气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诶?任苒?”
“梁晨?真的是你在七(6)班啊!”任苒笑了出来,心想在这个陌生的班级里能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真的太好了。
梁晨也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酒窝也显了出来。他是那种特别开朗特别单纯的男生,高高的个子,肤色很白,总是穿着套头衫和牛仔裤,有一个好看挺拔的鼻子。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给人干净舒服的感觉。
无论是谁跟他在一起都会觉得很舒服很自在。
“你怎么在这边玩手机呢?不去班上吗?”
梁晨吸了一下鼻子:“我来的太早了,刚刚去班上居然没有人......我觉得有点尴尬,就放下书包出来了。”
“那我进去了?”任苒说着就要抬脚。
“我,我跟你一起进去吧。”梁晨推了一下眼镜,跟在了任苒身后,乖乖的进了班。
在网络词还没有盛行的那个时候,任苒居然想到了这个词配梁晨:小奶狗。
上午9点整,人陆陆续续到齐了之后,班主任开始给大家安排座位。
班主任姓陈,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在白实初教数学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有一个风格,只要是他教的班,永远都是单个人单个人的座位,没有同桌。
陈老师让男生女生各排一队,从低到高。
梁晨数数女生队伍排在任苒前面的人数,再探出头数数自己前面有多少人,然后往后排了两个人。
任苒觉得他有些滑稽,又觉得有种抱团的温暖。
功夫不负有心人,梁晨得偿所愿地坐在了任苒后面的位置。任苒座位靠窗,左边窗户外就是学校后门的景象。这个位置,离讲台又不算近,离走廊里巡视的老师最远,可以算得上是风水宝地。
坐在任苒右边的是一个微胖的女生,热情的向她的左邻右舍联络关系。这个女生,白里透红的皮肤,大大的双眼皮,小而翘的鼻子,红红的嘴巴,脸上没有任何瑕疵,是任苒莫名就想去亲近的女生类型。
那个女生也热情的朝任苒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她就是钱月。
“任苒你知道吗,听说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的爸爸是美国人!你知道是谁吗?”
任苒惊讶而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个小县城还有美国人?”事实上,在那个时候,任苒看见外国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有什么,”坐在任苒前面也是一个女生,她转过身,把手肘搭在了任苒桌子的边上,有些得意地说,“我知道是谁,我跟他认识。”
任苒顺着她的声音抬头看。那个女生比任苒还要瘦,穿着修身的明黄色T恤和黑色紧身裤。她的长相,端正里加了点妩媚,眉眼微微上翘(用钱月后来的话点评“像一只小狐狸”)。
钱月八卦的问:“他是谁啊他是谁啊?”
那个女生笑了一下:“等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指给你看。”
任苒在之后的自我介绍环节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就是那个“富家女”感觉的韩芊芊。
而所谓的有一个美国人做爸爸的同学,就是那个尤木槿。他原来就坐在任苒的斜后方,跟梁晨齐排的座位上。
当自我介绍轮到他的时候,他从梁晨旁边站起来,然后走上了讲台。
他甚至比梁晨还要高,任苒是坐着仰着头看他一步一步走到讲台上去的。他个高,但没有梁晨那么白,但却比梁晨长得更加端正。他很瘦,像竹子一样,又高又瘦。这么高个子的人,说话声音却小,导致后来他跟任苒走在一起的时候,任苒十有八九都听不清他讲了什么。
韩芊芊看他在讲台上站定,转过头来跟任苒和钱月说:“喏,就是他。”
“他?他怎么不是混血啊?”钱月有点失望。
“混血?”韩芊芊又笑了,“美国人是他后爸。”
讲台上的尤木槿说:“我叫尤木槿,尤其的尤,木槿花的木槿。我们家有个小院,里面种满了木槿,给我取名的时候就取了这个名字,并不是我命里缺木(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木槿花的花语是:温柔永恒的坚持。谢谢大家。”
那个时候,懂一种花的花语似乎是很高大上的事情。尤木槿成功地把全班侃的有点懵,他在一片掌声中下了讲台。
当他再坐回任苒他们那边的时候,几个小女生心中都对尤木槿的家事产生了兴趣。
有一个美国的后爸的确没什么可在自我介绍里炫耀的。可日后的事实证明,有一个美国的后爸,对尤木槿的英语是大有裨益的———他从来就没有让自己的英语试卷扣出10分之外。
讲台
一排 一列 二列 三列
二排
三排
四排
五排 韩芊芊 (沈蓉)
六排 任苒 钱月
七排 梁晨 尤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