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
院子那天，挤满了人。
都是来找那个算卦先生的。
听说他能掐会算，前生后世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进去的，
只记得那时候我还小，
站在人群缝隙里，看见他拿着算盘，一拨一拨。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娘，嘴里念叨：
“这丫头啊，是大海的水，心灵手巧，命里有后福。
只是——这孩子，对你不好。”
那时我还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只是听到旁边的人，都轻轻叹了口气。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
那先生唯一算准的，
就是我娘真的早早走了。
我娘走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
那一年，村里天天广播：“少生孩子多种树，要想富，先修路。”
母亲那个年代的女人，结扎几乎成了“任务”。
可她结完扎，还是有了我。
——也许，这就是命吧。
后来村里人背地里说：
“那姑娘，是克母的。”
“她娘结完扎还生她，这孩子命硬啊。”
那时候我还小，听不懂“命硬”是什么。
只知道村里人看我时，
眼神里总是带着点躲闪。
我渐渐也开始信了。
总觉得，
也许真的是我害了娘。
从那以后，我开始拼命讨好别人。
我变得听话、懂事，从不惹事。
好像那样，
就能抵掉一点“罪”。
可越长大，我越觉得心里空。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
“没了妈的孩子，像根草。”
有时候我会想，
如果那天不去算那一卦，
是不是我就不会背上这个“罪”？
如果我没出生，
是不是娘就能多活几年？
可后来我慢慢懂了——
娘走，不是因为我。
是因为那时候的生活太苦、太累、太不讲理。
她不是被我害的，
她是用命，把我留在了这世上。
她把她的命，
换成了我的命。
所以啊，
我确实有罪。
但不是我害了谁，
而是我一直，不肯原谅自己。
如今我也成了母亲。
当我看着自己的孩子笑，
我忽然明白——
我不是灾星。
我只是她留下的，唯一的希望。
有时候啊，
我们背了一辈子的“罪”，
其实只是太爱、太想念。
你呢？有没有也不敢原谅自己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