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

大业

(一)

四岁那年,我从北周旧都随着浩浩荡荡的马车来到隋宫。那一年的场景记得格外清楚,断壁残垣处,霸陵边上几株绿柳始终摇曳多姿,仿佛故国旧梦中的另一次重生。

彼时我还叫李元宜,北周旧臣李柱国的小女儿,随着国灭家亡,只剩下我一个孤女。奶娘在一旁无声啜泣,她抱着我,低低说,“阿元,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可我怕什么呢?

长安途中,我仍记得那名女子,随行宫人都是哭哭啼啼被赶出宫的,而隋军对她一路恭谨有加。

她梳着北周宫中常见的三迭平云髻,一身素白衣衫,上好的南地绛纱,不施粉黛的面庞略有憔悴,眉头总蹙在一起。她手里牵着一六七岁的小男孩,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十分乖巧安静。

“你是谁?”

“元宜,李元宜。”

她的眸色闪过一抹哀痛,伸手招呼我过来,她温柔抚摸我额头说,“李柱国,是忠臣。”

后来,我才知晓,她就是即位新君杨坚的女儿,也是北周最后一位皇后。

后来的后来,长公主便久居深宫佛堂,闭门不出,我再次见她,一夜白头,白如雪的发配上苍白清瘦面容,总让人心惊胆寒。

“可怜呵,可怜的小皇帝……”

我知道奶妈在感叹什么,那个北周废帝,才六岁的男孩子,死得不明不白。

我就在那时成为了独孤元宜,长公主的义女,皇帝本不同意。

独孤伽罗压低了嗓音,“我一向喜爱这孩子,她才出嫁几年……到底是你对不住她……”

她说着说着带了哭腔。

隋帝便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

我总是做梦,梦见繁杂的虚无,无尽的宫廷深处,杀戮与鲜血飞溅到我身上,染红了整片衣衫,我拼命奔跑,却始终逃脱不得。

我呼了大口大口空气猛然起身,额上冷汗淋漓。

“你醒了?”边上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孩子围了上来,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

“你是谁?”

“我叫杨勇,你叫我阿勇就好。”

他转身兴奋的朝长公主呼唤,“姑姑,姑姑,这是我的新妹妹吗?”

姑姑无声点头,他立刻拉住我衣袖说,“阿元,我带你捉迷藏。”

阿勇胖乎乎的小脸总是那样开心,其实我并不喜外出,阿勇就会一本正经教育我,嬉笑之间皆心之所至。

阿勇藏好后我缓缓睁开眼,偌大的花园空无一人,我的心又慌乱起来,记忆从四面八方携裹而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阿勇慌乱的唤我的名字,我无声回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阿广。

我从不否认,阿广是整个隋宫最好看的人,我第一眼见他,他穿着赤色的绛纱袍衫,衣衫随风猎猎作响,琥珀色的眸,仿佛夏夜的点点萤火,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神情比起纯良的阿勇,是那样的安静淡然。

我呆在那里,阿广面庞掩映在落日余晖下,一双眸子盛满了日月星辰,彼时,他只有四岁。

(二)

宫中举行宴会,隋帝起兴考核诸皇子学业,问及阿勇三国志.诸葛亮传中的一段,阿勇支支吾吾答了几句,隋帝有些不悦,斥责阿勇读书不用功。

说罢目光投向阿广,尚在思索中,阿广拱手行礼率先开口,“儿臣记得最深一句,‘关羽、张飞等不悦,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自古主张选贤举能,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卧龙有天下大才,便是十顾茅庐也不为过。”

我看到独孤皇后眼里散发的光芒,隋帝表情变化不大,只是夸了两句,“广儿学业日益精进,日后必能登堂封相辅佐我大隋江山永固。”

说完又勉励太子要勤学苦读。

整个宴席一片欢声笑语,我偷偷瞄了一眼,阿广一直在笑,拳头却无声攥紧,我知道,他并不真的开心。

阿广一向喜欢捉弄阿勇,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嗤笑,他从不叫他大哥,而父皇母后一出场,便立刻恢复恭谨谦和的样子,展现出兄友弟恭的场景。

独孤皇后生辰那晚,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火树银花。

阿广起身为母后做寿,依稀记得几句词,什么宝鹜吐辉,玉树柯兰。

回寝宫途中,阿勇挠头问阿广是什么意思,阿广淡淡嗤笑,“阿勇,这么多年,光长个子不长智商,还是这般愚钝。父皇夸你专一,果真是慧眼如炬。”

阿勇气红了眼,伸手过来推阿广,阿广轻轻松松避过,反手将阿勇推翻在地。

皇子的争吵惊动了独孤皇后,待众人赶来,阿勇一直指着阿广说,“阿广坏,阿广欺负阿勇……”

独孤皇后一脸诧异,笑着摇摇头,“阿勇,你莫再胡说了。”

阿勇急得一头是汗,却说不出所以然来,他睁着眼那般殷切看向我。

我回头忘了一眼阿广,他不过八岁孩童,一点不惊慌 ,眼神触到我的目光,带着冷咧与丝丝不屑。

鬼使神差 ,我莫名出声,“是阿勇,阿勇自己摔了跟头。”

我再也忘不了,阿勇看向我的眼神,是那样的茫然无措。

(三)

阿广一向文采斐然,独孤皇后喜欢他更甚于阿勇,但隋帝向来倾向阿勇,这个由他亲封的太子殿下。

兜兜转转几年,历经平定南陈,北上征战,阿广十三岁那年便以赫赫战功封为晋王,独立建府,我并不常见到他了。

再次听说,便是在朝堂上,阿广与众朝臣意见相左,隋帝同意大臣提议出兵南陈,遭到了阿广上奏反驳,隋帝不悦。

阿广跪立磕头,“儿臣请求南下平定叛乱。”

隋帝大怒,当众斥责阿广,说他仗着有几年军功眼高过顶,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不晓得隋帝为何如此动怒,其实阿广的想法很对,南陈虽亡,千千万万的旧民牵一发而动全身,文武兼治才是上策。

那天下了一夜倾盆大雨,雨声如瀑,听闻阿广并未回府,我在宫里四处寻找,最终,在幼时宫里看到了阿广。

殿内并未点燃烛火,一声惊雷,照亮了整个宫殿,我看见阿广斜倚在窗边,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神情甚是孤寂。

窗子半开,风雨顺势侵入,又密又急哧啦哧啦作响,“阿广……”

我唤了他一声,雨水顺着他发丝滴落,湿漉漉贴在脸上,他无声回头,嘴角上扬半似自嘲。

“古有许由拒绝尧帝,跑到山下的颖水边,掬水洗耳,这是为何?”

“许由是个以不问政治为“清高”的人,只想隐居田园不问名利。”

我低头想了想。

阿广眯眼看我,“错。”

他的声音冷冽而清晰,句句入耳,“父皇不过是怕我功高盖过太子,好一个太子殿下,怎么想的了如此长远……”

后来,阿广终究去了扬州,出发前,我在宫中又见到他。

阿广懒洋洋靠在软榻上,眯着一双桃花眼,身侧有宫婢上茶,因独孤皇后不喜宫人貌美,故服侍之人皆年长色衰。

阿广喟然叹息,“本王实在不喜。”

“那阿广喜欢什么?”我甚是好奇。

阿广似乎心情很好,他睁大眼睛促狭一笑,甚是魅惑,一脸正色道,“本王好鲜衣,好美酒,好良驹,也好……

他略有停顿,嗓音渐渐低沉,眼神落在我身上,剩余话语不紧不慢吐出,“也好美人……”

我霎时羞红了脸,宛如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阿广见我羞赧神情,仰头哈哈大笑。

他一向是无所畏惧。

阿广不在长安,可长安却时常传来阿广的事迹。

晋王殿下任用有学之士,考试选拔人才,选贤举能,平定大大小小几十场动乱,亲涉险境,以身作则。

在扬州那几年,阿广积累了无数声望,南地无人不称赞那位贤良的晋王殿下,俨然把昔日土地治理的井井有条。

晋王殿下的名誉如日中天,独孤皇后每每谈及,掩饰不住的笑意,可隋帝,开始顾虑重重。

独孤皇后一再催促皇帝宣晋王回宫,隋帝思虑再三,终是在年前发了圣旨。

阿勇却没那么高兴,他看我兴致盎然的样子,半试探问,“阿元,如果有一天,阿广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一个?”

“阿勇,为何这样说?”

“没什么。”阿勇苦笑了一下,宠溺看着我,“只是突然想到幼年时光,一眨眼的样子,就这样过去了。”

“是啊。”

“我仍记得,阿元幼时总是做噩梦。”

“阿勇会在我伤心难过时,用手捂着我的眼睛,说,阿元,闭着眼睛,心就会乖乖睡觉了,睡醒了,就不会难过了……”

(四)

阿广回到长安,他们的斗争日益激烈,我不知道阿广做了什么,碰面之时,阿勇笑了。

他一字一句说,“我是不如阿广,不如阿广聪敏睿智最像父皇,可阿广,我要让你明白,这世上,我阿勇再不如你,仍然是父皇亲封的太子殿下,我担的这一声大哥,是阿广你的宿命,也是阿广你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

阿勇并不喜欢太子之位,可由于阿广,竟成了他唯一要拥有的理由,并深入到骨髓。

世间之事,总是这般不可理喻。

阿广也笑了,习惯性眯上了桃花眼,我知道,他很愤怒,阿勇一针见血,戳破他多年心事,他回去闭门不见客,关在书房两天未洗漱。

我见到他时吓了一跳,阿广眼睛布满血丝,眸色如千年幽潭深不见底。

书桌上密密麻麻铺满了诗文,阿广伸手拂落,纸卷散了一地。

“田园诗最能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他冷呵一声,“父皇让我每日练字习帖,不过是绣花文章,锦上添花的东西,又怎能修身养性?”

我不再言语,看着随侍服侍他盥洗,他皱眉,“怎么这么烫?”

随侍立马吓得双腿发抖,扑通跪下。

他又皱了眉,声音清冷,明明极低沉,说出的话却让人在六月盛夏冷彻心谷,“拉出去喂野狗。”

“不可。”我连忙阻止,他眸色向来不是纯黑,带着一圈琥珀色光泽,望向人时,总是无端让人深陷其中,哪怕此刻他又眯起了眼,语带讥讽。

“近几日皇后正在清国寺素食祈福,于此刻大动肝火,传出去有恐不利。”

他笑了,促狭挑眉,我愣在那里动弹不得,他像听到满意回答的小孩儿,连平日紧皱的眉头都平展开来,恍若初春的微风,在平静的湖面荡开几道涟漪。

“那就挑断手筋,扔出府去,晋王府从不养无用之人。”

轻飘飘的话语说出口,我尚未展露的笑又僵硬凝固在嘴角,难看的紧,随侍瘫坐在地上,抖如筛子,府里知晓晋王爷一向不喜求饶,若是求饶反而会变本加厉惩罚。

他双手抱胸静静盯着我,我和他对视,接受他目光的审视,阿广总是喜怒无常,虽然他一向在父皇母后面前掩饰的很好,可我总能从他的细微之处发现他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拉着我的手,去了城外少有人的鸣雁湖,黑漆漆的夜里依稀几点星子,周围是蛙鸣虫语。

阿广从身上拿出一根黄帛布,用那双固有的会说话的眼睛蛊惑我,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我耳边,一片冰凉。

“阿广,我怕。”

眼前一片模糊,我攥紧了阿广的衣袖,阿广的大手隔着帛布覆盖住我眼睛。

我听见他开口静静念,“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声音舒缓悦耳,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安静的环境,阿广素然寂静的样子,与平时不同。

“在南地时,我一人平叛数十万乱民,收江南士子,顺民心。”

“我懂,”

不,你不懂。”

“父皇也是,他一向说我最像他,可密函来只说戒骄戒躁,不可贪功太过。”

“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那个一无是处的太子殿下?”

“权位财富不过粪土,对于南地数十万士子,他们不懂如何收服,我懂,有朝一日,我会统一考试,邀八方士子来朝,搜罗天下能人志士,我要征服这偌大的疆域,让万国来贺,开创一个前无古人的盛世。”

我握住他的手,“阿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阿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劲上,他对我笑了,眼波泛起一片星海,深沉沉憨睡在我怀里。

他第一次唤我。

“阿元”

我从未知晓,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竟是那般好听。

(五)

阿勇在开皇二十年被废黜太子之位。

那张阿广透漏的名单与东宫官员有关,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前吏部侍郎萧子宝赫然在列。

阿勇出发时,我想了想,对阿勇说,阿勇,多带些人以免引起流言。

东宫官员按照惯例觐见太子,还是落人口实。

恰逢隋帝病重,杨坚听说太子和一众士子拜祭孔子读书问道,疑心顿起,太子如此行为,是在为早日登基而作准备吗?

于是愤然下令,让内史郎薛道衡宣读了废太子诏。

“为什么?”

“孤知晓你心软。”

他这样对我说。

阿广算准了我会提醒阿勇,而这提醒,恰恰是废黜阿勇的最好助力。

阿广玄衣绣满日、月、龙纹,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桓其上。

那是象征天子的十二章冕服。

我声嘶力竭,你为何要骗我,你说过不取阿勇性命的。

他放声嗤笑,神情渐趋癫狂,“那个傻子,”说着说着竟又带哭腔,“嫡长子,孤亦是嫡子,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阿谅从凉州起兵,大军直逼长安,我收到来信,信上说,阿元,杨广篡位逼兄,阿谅身为人子,人弟,人臣,无论从哪个层面都不能不争。

次日三更,我收拾好行装,阿广却来了,身后还有一帮侍从。微凉的大理石面摊开一纸书信,他甚是随意用指尖敲打,背对着我,看不清什么面容。

“说,你要走?”

我难过的要死掉,半蹲着干呕无声点头,眼泪不停掉落。

“好呵好呵,”他怒极反笑,拂了衣袖,一桌子的瓷器应声倒落,我看到有殷殷鲜血在眼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你打算将印绶私带出宫,嗯?”

他语气陡然低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见我不语,他的动作慢了下来,簪好的玉冠下发丝散了一地。

他静静盯着我,眸色赤瞳,“说,不是,孤就相信。”

“是我,一直都是,阿广,你总是那样自负,目空一切,自负天下人总以你为瞻,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阿勇,你父皇母后,乃至天下万民都不会原谅你,到了地下,你母后该要问你,我的阿广,你把勇儿和你父皇怎么了……”

整个大殿死寂如灰,“啪”的一声,他的掌箍又急又重,我站立不稳重重跌倒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孤会是个好皇帝,孤才是最适合的,母后不会怪孤的……”

他自言自语。

“阿广,”我又轻轻唤了他的名字。

他散漫瞳孔茫然看着我,宽大袍子遮挡住我的视线,耳畔风声刺的心生疼。

我一字一句声音极轻,“印绶我总有办法带出宫,除非我死。”

他拂了衣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宫人跪了满地,他的声音极低,冷彻心骨,“殿内宫人看顾不周,即日起全部处死。”

满殿宫人痛哭求饶,仿佛身处人间的修罗场,他缓缓伸出修长手指,脊背孤傲又直挺。

我太了解他,更甚于自己,他无声招手,再不看我,衣袖在灯火映照下是触目的红,侍卫携着佩剑无声逼近。

我咧咧嘴笑了,“阿广,你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说完,迅速拔了佩剑插入腹中,噗嘶一声,我听见衣料破碎的声音,眼前是漫天血色,意识渐渐模糊,阿广未回过头来,玄色衣袖无声随风摆动。

我仍在想,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背对着我,我暗自思忖,这是哪家少年,回过头来看一眼多好,只一眼。

或许我也不太笨,不然怎会拿他的死穴一击即中,印绶从未在我身上,可是阿广,我害死了阿勇,这是我一生难以饶恕自己的。

记忆深处,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缓缓覆上我的眼睛,面前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夜。

身后的少年有一双水晶般的清亮的眼。

“阿元,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黑夜,无边无际的黑。”

“阿元,你睡一觉,睡醒了,就不会再害怕。”

我听话的闭眼,困意渐渐袭来……

(六)

“一个女人,孤不稀奇,孤一点都不稀奇,孤要在世间缔造一个强大的国,孤要把秦皇汉武踩在脚下,开创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隋朝。”

他是天生的王者。可是夜里,电闪雷鸣之时,也听见他的低泣,“母后……”

阿勇给了他最深的诅咒。

他说,“阿广,我最亲爱的弟弟,我愿你永葆大隋昌盛,万民来贺,拥有无上的繁荣与尊崇,可我要你孤寂一生,用这腐朽龙袍与隋宫一同埋葬。”

我缓缓抱住他,抚摸他的发,他抬头,瞳孔深深映照着无力感却是那样清明,像最璀璨的星子照进了我内心深处。

我一直记得阿广。

前殿的石榴花稀疏开了几枝,在月色下斜映在平静无波的水面,那一年,也是初夏时节。

我拢了母妃的双蝶花钿簪,用金丝盘成两只相向飞舞的蝴蝶,两翅满镶黄色琥珀,身上是隋宫小袖外衣,内里一件凤衔折枝花的碧色襦裙。

晚风拂过沁人心脾,我和阿勇在湖边玩耍,聊的最多的还是我套他阿广的话。

不知是不是宿命使然,脚下一滑,正好扑在回宫途中的阿广身上,他身上有着一股好闻的竹叶清香,宽阔的胸膛显示他正一步步走向明朗少年。

我忽然就醉了,像小时候调皮奶妈偷偷往羹汤里调几滴清酒一般,吃得咂嘴极香甜,一会儿便晕眩地分不清东南西北。

阿广伸出了他修长的手,他认真揉去我额间的污秽,留下一片温热。

我蓦地红了脸,他的眼神闪着琥珀色光泽,指尖的余温像是有仙法一般,拂过之处便像身处云端,那样不真切。

母妃一向说我不聪慧,是啊,愚钝一点有什么不好,就不会发现他对着阿勇无声的笑,一旁的阿勇,握紧了双手。

…………

大业十四年,虎资郎将司马德戡、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发动兵变,隋帝被俘,终年四十九岁。

这场斗争到最后,不过是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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