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382】抢劫的规矩。2024-08-26

吏部侍郎张允,家财数以万计,而性格吝啬,就是对自己的妻子,也不信任,常把钥匙系在自己衣服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这天晚上,藏匿在佛殿顶棚上,被人发现,攀登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天花板坏了,坠落下来,军士们抢走他的衣服,他最后冻死。

当初,作坊使贾延徽受皇帝宠爱,与魏仁浦是邻居,想要兼并魏仁浦家,扩大自家房屋,屡次向皇帝进谗言陷害魏仁浦,几乎将他陷于死地。至此,有人生擒贾延徽,交给魏仁浦,魏仁浦感谢说:“因乱而报怨,吾所不为也!”郭威听闻,对魏仁浦更加敬重厚待。

右千牛卫大将军、枣强人赵凤说:“郭侍中举兵,是要诛君侧之恶以安国家;而鼠辈敢如此抢劫,那就是贼,岂是侍中的本意吗!”拿着弓箭和一个小马扎凳,坐于巷口,有来抢劫的乱兵,就发箭射杀,街里靠他得以保全。

十一月二十三日,抓获刘铢、李洪建,囚禁。刘铢对他妻子说:“我死之后,你就要去给人做奴婢了吗?”妻子说:“以你的所作所为,那是当然的了!”

王殷、郭崇威对郭威说:“如果不制止剽掠,今晚之后,就只剩一座空城了。”郭威于是命令诸将分别部署,禁止抢掠,不听的就斩首。到了黄昏时分,京城安定下来。

华杉曰:

郭威之前向军队承诺,攻克京城之后,可以自由抢劫十天。二十二日入城,第二天就禁止抢劫,违令者斩了。曹操说:“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手里没钱,就拿战利品开空头支票,所以,在古代战争中,允许屠城抢劫本身是一种激励机制。白再荣、张允被抢被杀,那也在“规则”之内了。但是,这种规则,毕竟是非正式,不合法的规则,赵凤拿起弓箭抵抗,也是正当防卫。而郭威提前收回承诺,只要他镇得住,士兵们也得服从。

46、

窦贞固、苏禹珪从七里寨逃回,郭威派人寻访,找到他们,马上官复原职。窦贞固做宰相时,正值杨、史弄权,李业等作乱,窦贞固只是以严肃稳重处于其间,保全自己而已。郭威命有司把隐帝刘承祐灵柩迁到西宫。有人建议按魏高贵乡公(曹髦)先例,以公爵之礼安葬。郭威不许,说:“仓猝之际,我不能保卫皇帝,罪已经很大,怎敢贬黜君王!”

太师冯道率百官谒见郭威,郭威见了冯道,仍然下拜,冯道跟平时一样坦然接受跪拜,慢声说:“侍中此行不易!”

十一月二十四日,郭威率百官到明德门向太后请安,并且奏称:“军国事务繁多,请早立嗣君。”太后下诰令说:“郭允明弑逆(胡三省注:把弑杀皇帝的罪名栽到郭允明头上,是郭威的意思,太后照着说),神器不可无主。河东节度使刘崇,忠武节度使刘信,都是高祖(刘知远)的弟弟;武宁节度使刘赟,开封尹刘勋,是高祖的儿子。请百官商议选择谁合适。”刘赟,本是刘崇之子,高祖喜爱他,收为自己养子。郭威、王峻入见太后于万岁宫,建议以刘勋为嗣。太后说:“刘勋长期卧病,不能起床。”郭威出来晓谕诸将,诸将要求亲眼看见,太后令左右抬出卧榻,举起来给诸将看,诸将才信了。于是郭威与王峻商议立刘赟。

十一月二十六日,郭威率百官上表,请求以刘赟继承大统。太后下诰令,命有司选择吉日,备法驾迎刘赟即皇帝位。郭威奏请派太师冯道及枢密直学士王度、秘书监赵上交到徐州奉迎。郭威讨伐三叛时,每次见到朝廷诏书,处分军事都恰当适宜,问使者:“谁写的诏书?”使者回答说是翰林学士范质。郭威说:“宰相之器。”进京之后,寻访找到,非常喜悦。当时大雪,郭威解下自己穿的紫袍给范质穿上,令他草写太后诰令,拟定迎立新君的仪式流程。在短短的时间里,讨论撰定,都非常恰当。

当初,隐帝派供奉官押班、阳曲人张永德赐给昭义节度使常思生日礼物。张永德,是郭威的女婿,正巧此时,杨邠等被诛杀,皇帝下密诏给常思,要他杀张永德。常思一向听闻郭威足智多谋,于是囚禁张永德,以观时变,等到郭威攻克大梁,常思释放张永德,向他道歉。

十一月二十七日,郭威率百官上言:“等皇帝到京,至少也要十天,请太后临朝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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